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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接蒋云的是蒋丰原的贴身秘书,姓李,跟了蒋丰原几十年,相当于蒋家的左膀右臂。

    若换其他人来倒还好,李秘书亲自接他,意味着蒋丰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蒋先生说,魏总不方便出面,劳烦魏二少与我们一同离开。”李秘书说道。

    回程的路上,蒋云胸前好似压了块石头,难受得踹不上气。

    蒋丰原对人严苛,对待下属如此,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蒋云从小努力约束自己,不肯落后旁人一步,生怕退步了会被蒋丰原责罚。后来他发现,无论他做得有多好,蒋丰原从来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样,不夸奖、不肯定、不认同。

    做得差了,他生活的各方各面将大打折扣,在蒋丰原面前犹如透明的影子,被他无视冷待。

    从前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们是血浓于水的父子,相处时就像陌生人一般。

    最终蒋云想明白缘由,但那时,一切都不重要了。

    蒋家庄园占地几千平米,轿车驶入庄园大门时,夜色已深。

    别墅内灯光通明,蒋云推门进入,一眼望见国外出差归来的蒋丰原坐在餐桌主座,面前摆着一大桌精致菜肴。

    紧接着,蒋云眼睫轻颤,全身的血液仿佛于此刻凝固。

    蒋丰原身侧的青年短袖长裤,脊背挺拔如劲竹,听到蒋云推门的声音,他深邃的目光一并投来,在半空中与蒋云相汇聚。

    梁、津。

    蒋云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的身影,距离前世梁津来到蒋家还有一周不到的时间,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提前这么多,并且碰巧选在他“出事”的日子。

    下一秒,蒋丰原手边的茶杯飞向他脚边,顷刻间碎了一地,瓷片向四周崩裂。

    蒋云后退几步,倾洒的茶水仍不可避免地打湿了他的裤脚。

    “还有脸回来?”

    第4章

    蒋丰原的气场不怒自威,换作以前的蒋云,此时便该低头认错了。

    他站在原地,一反常态地辩驳道:“爸,不是您让李秘书接我回家的吗?”

    蒋云歪了歪头,眉心微皱,一脸疑惑地看着蒋丰原。

    蒋家家主——他的父亲,平生最厌恶有人挑衅他的权威。

    蒋云觉得他真的有些疯了,明知自己将遭遇什么,却依旧开了口,说出这种令蒋丰原不悦的话。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肚子里空得像被盗贼洗劫过的超市,蒋云捂着腹部,左脚刚迈出一点,另一只茶杯朝他的方向飞了过来。

    一地的碎瓷片挡住他的前路,叫他走不了一步。

    别墅里的管家和佣人非常有眼力见地退到看不见的地方,蒋云手指动了动,下一秒紧握成拳。

    这一世和梁津“正式”见面,竟然又一次被他撞见这么不堪的样子。

    蒋云以为梁津会像一根木头那样不动如山,漠视他被蒋丰原斥责,他甚至做好了在梁津的注视下接受家法的准备。

    出乎意料地,梁津小声与蒋丰原说了什么,然后起身走过来,停在了一地狼藉前。

    梁津的个字高,腰背总是绷得直直的,现在却慢慢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蒋云脚边的瓷片。

    让蒋云大跌眼镜的是,这位上辈子跟他作对多年的死敌,音调平缓地吐出了一个他从未听过的称呼:“哥。”

    “蒋叔叔没有别的意思,他很担心你。”梁津的音质偏冷,每一个字咬得清晰。

    凭空多了个“弟弟”的蒋云如遭雷劈。

    除了梁津脑子有病和他被雷劈了这两条原因,他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解释梁津的行为。

    不管蒋云喜不喜欢这声“哥哥”,蒋丰原倒很是受用。他用勺子搅着保姆徐姨熬的补身汤品,指着梁津道:“听到了吗?但凡多一分稳重,你母亲在瑞士也不会那么担心你。”

    “成日跟着魏家那个小子鬼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混出什么名堂了吗!”

    蒋丰原训人的常用台词,蒋云早烂熟于心。

    说好的,放过梁津、放过自己。

    蒋云掐着掌心,妥协地和蒋丰原低头:“知道了,爸。”

    餐桌上那碗海鲜粥香气扑鼻,他眼馋许久,胃里的饥饿感愈发鲜明。梁津收拾好的碎片被佣人们扫进垃圾桶,他一坐下,蒋云立即跟着落座。

    徐姨是南方人,煲靓汤靓粥的手艺一绝,粥里的米粒与鲜味融合得恰到好处,蒋云喝空一碗,意犹未尽地用纸巾擦擦嘴角。

    “不介绍一下吗?”

    蒋云添了第二碗,说:“外头盛传,您认了一个新儿子。”

    蒋丰原眉毛甫一皱起,一道冷质的声音说道:“你好,我是梁津。”

    这算什么?

    蒋云不理解,梁津在替他解围吗?

    “这段时间,你弟弟暂时不便住在主家,”蒋丰原没有直接承认梁津,也没有否认他们的父子关系,“今晚你回松江那边,顺便带上梁津一起。”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蒋云道。

    当然不是真的不明白,他只是不想蒋丰原突发奇想,把这个人硬塞给他罢了。他和梁津天生不对付,别到时候磕了碰了,全赖到他头上。

    “蒋叔叔安排我住在你隔壁。”

    梁津主动为他解惑,紧接着单肩挎上一个黑色旧帆布包与蒋丰原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