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琅不受控制地快速眨了两下眼,睫毛轻轻颤动,又归于平静。
咔嗒——
“好了。”
温润的男声在背后响起,也许是离得太近,声线略低沉,奚琅觉得竟然像是从自己耳边发出的一样。
宝石在灯光加持下熠熠生辉,光泽灿烂,奚琅余光里映入一片晃眼的璀璨。
“我不太懂珠宝,这个很贵吗?”奚琅直接问道。
奚家虽然是名门,却重在清贵,而非豪富,直到奚琅的父母下海经商后才挣下如今的家业。
虽然家境富裕,但有祖训和奚老先生的耳提面命在前,对于珠宝这类打眼的装饰品,陶荨淑夫妻为了出席某些场合考虑,会给自己和女儿购置,却也始终拿捏着分寸。
像那种动不动就豪掷千万甚至上亿的珠宝拍卖活动,奚家绝对不会参与。
自然而然,也不会专门去了解涉猎。
奚琅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一掷千金什么的,这位倒是很有可能。
听说裴清昼曾经为了讨裴老爷子欢心,在古董拍卖会上豪掷千万拍了一件珍品古玩带回家尽孝。
还听说他曾经远程电话斥巨资拍下一件失落国外多年的文物,最后交还国家。
裴家人低调不露富,从来不上什么财富排行榜,除了去年发生的那件大事外,相关的新闻报道也多是正面。
但真正涉及私生活的,少之又少。
很多与裴清昼相关的事,都是奚琅和他订婚前后的那段时间,从奚家人口中谈论闲聊时听到的。
她的朋友圈实在乏善可陈,和裴清昼的圈子几乎没什么交集。
“不贵,路边偶遇的小店淘来的。”裴清昼答得轻松,语气听不出端倪。
奚琅没怀疑。
因为她还不太了解裴清昼。
他口中的“不贵”仅限于以他自身的财力为衡量标准。
这条项链摆在商店的展示橱窗里久久没有卖出去不是没有原因的。
商店太小太普通,怀揣巨资的富人通常很难注意到。
而注意到愿意进去问价的,最终都会被价格劝退。
项链是仿品,主要仿款式设计,工艺是真的,宝石也是真的。
虽然及不上被珠宝商吹上天的什么天然珍稀高纯度宝石,但确确实实是真的宝石,还是七八十年前的古董级别。
因为缺乏保养,刚买来时,宝石的光泽度远不如现在,缝隙处也藏着一些经年的灰尘。
裴清昼让助理拿去专业机构清理保养过后,才以如今光泽灿然的模样放在奚琅的珠宝橱窗上,索取她的欢心。
项链被重新放回丝绒礼盒,奚琅从镜子里看了眼裴清昼的背影,轻轻呼了一口气,才开口说:“我想和你……”
“时间不早……”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奚琅忽然停下,呆呆地与镜中已经转过身来的裴清昼对视。
后者微微一笑,“你先说。”
“我想和你说……”奚琅觉得两个人现在对看的姿势很别扭,干脆转过身,直接看着他的双眼。
裴清昼始终保持着从容的微笑,耐心而包容地注视着她。
“我今天和我爸妈一起吃饭,我觉得他们很好。”
虽然经常斗嘴,因为意见不和吵架,但夫妻俩都不是固执爱钻牛角尖的性格,谁对谁错分得很清楚,错了就认,绝不留给怨怼矛盾发酵的机会。
只在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上,奚澹峻单方面让着陶荨淑,哄着她纵着她。偶尔忍不住嘴贱拆老婆的台,惹炸毛了又去温柔小意地哄,从来没有隔夜的仇。
奚琅很喜欢这样和和气气充满欢笑的家庭氛围。
她不奢求能和裴清昼恩爱情笃,至少也要做到相敬如宾。
“我们虽然做不到像我爸妈那样的,但我希望……”
“不能吗?”
奚琅的话突然被裴清昼打断,略微皱起眉头。
她听得出,他的语气有些重,但神情仍是淡然甚至温和的。
裴清昼不紧不慢走近,停在离奚琅十来公分的距离,微微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情绪起伏不大,至少外表看起来是十分平静的,或许是灯光闪烁的缘故,竟然能从她眼底看出颤动的影子。
“思思。”
“……怎么?”
裴清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低声问她:“你希望是什么样呢?关于我们的婚姻。”
奚琅觉得他此刻的气息有些逼人,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稀薄。
她想后退离远一点儿,却发现后面是化妆台,退无可退。
于是只能僵硬地维持着现状,力求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相敬如宾,和谐……友爱?”
嗯,听起来像是室友相处法则。
裴清昼忍不住笑了下,发出轻微的鼻音,再开口时声线微沉多了几分性感:“恐怕不行。”
奚琅眉心折痕更深,“为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裴清昼低下头,右手略一迟疑,最终还是抬起,轻轻碰在奚琅的下巴上。
手下的肌肤光滑细腻,眼前的人也没有太多抗拒,他暗暗松了口气,手指微微加重了力道,沿着精致分明的下颌线捧住她的半边脸颊。
“我一直在试图讨你欢心。”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奚琅觉得周围的空间像是瞬间被抽干了似的,呼吸骤然变得窒密,眼前所有的光芒顿时被黑暗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