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豪赌》 序章眠龙、雪风与少女 停留在广阔雪原公路间的巨型货车门开启,发出机械咯吱咯吱的响声。少女站在车前,彬彬有礼地拂去落满一身的雪花才背着行囊上车。 这种将近两层楼高的巨型货车通常是商队使用,上层有着不大不小的空间供长途跋涉的队员取暖休息,少女爬上冷冰冰的梯子走进去,正中间的取暖器在她美丽至极的小脸上映出暖融融的光,她略显拘谨地笑了笑,鼻子被冻得红彤彤的。 “谢谢你们让我搭车。” 休息舱内一老一少围坐在取暖器旁,年轻稚嫩的少年人直勾勾地盯着少女,迟迟说不出话来,满脸沧桑的老年人见了却哈哈大笑。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这位小伙子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搭车女孩。”男人站起来,略显促狭地踢了年轻人一脚,让他去帮女孩接过行囊,“你叫什么名字?是要去哪里?是去龙眠之地朝圣吗?” 恩特拉帝国信仰苍龙,雪域高原上广袤无边幽深不见底的巨渊是传说中苍龙诞生的摇篮,是帝国最神圣的禁区,而那座神圣的雪山是苍龙长眠的墓地,山脚之下是帝国繁荣到极致的首都,山上则是帝国皇宫和教团的权力枢纽。 少女摇了摇头谢绝了好意,年轻人便连忙给她支开一张简易的凳子坐。 她是个安静得像只猫一样的女孩,取下厚厚的帽子,露出像绸缎一般又黑又亮的卷发。 “我叫千吉妲·卡帕兰,要去帝都上学,看你们路程安排捎我一段就好,车费我也会支付的。” 车上两人都颇为惊奇,眼里带着赞赏之意。 年长者按着对讲机示意下方的司机开车,从对讲机里传来中年人叫骂着要换着开车的声音。巨型货车轰鸣着再次启程,一杯小小的热茶被递到少女手中,她还是那么拘谨地微笑。 “既然是去上学的好孩子,车费这种事就不用了。你从哪里来?看起来好像是段很长的旅程。” 少女挠了挠头,说出了一个地名。 “从哪么远的地方来啊,你可真不容易,父母不会担心吗?” “嗯……我父母是边境警察,他们有公务没办法来送我,而且我也想自己试试自己一个人出门。” “哈哈哈,接下来放心好了,我们也是去帝都的。” 千吉妲笑起来怯生生的,很开心地点了点头,然后移开了眼神。 完全是胡说八道。 她的父母在她六岁时就因公殉职了,为了避免打击报复,帝国法案规定边境警察牺牲之后子女不得进入社会领养,所以她在帝国公共抚养机构一直待到了成年。 “所以你是要上哪所大学?等等,让我猜猜看,是学文学吗?还是学艺术?” 千吉妲微微摇了摇头。 “是韦斯特兰皇家军事学院,战术与指挥系。” 众人纷纷感叹边境警察的女儿果然非同凡响,刚刚才被少女的美貌迷住了眼的年轻人眼里洋溢出了崇拜的神色。 那是整个帝国最难以考入的军校,偏偏一个来自偏远边境的美丽少女拿到了最强势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她的校友会有一大帮高不可攀的贵族青年,说不定也会嫁给某个贵族男性,她的未来一片光辉灿烂。 “说起来,很多很多年前,我还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我们也在路上捎过一个年轻人一段路,他也是韦斯特兰战术指挥系的新生,是个很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这种事情你都还记得吗?”少年人啧啧打趣道。 “那当然了,因为捎上他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另一个小姑娘,就像她一样,漂亮得不像话。”老人目光游离起来,回忆着悠久的往事,“我记得那两个人聊得很是投缘,可是刚要进帝都,就发现帝都全境封锁了。” 千吉妲只是慢吞吞地喝着热茶,一言不发地听着,少年人却莫名地兴奋,不停地接话:“所以大家一起在车上待了很久吗?” “起先那个小姑娘听到全境封锁就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要下车,军校生拦着不让她走,怕她出什么事情。”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查车的军官上来就欣喜若狂地把她带走了,连带着把我们也扣下了整整一个星期,盘查了好久才把我们放走,你说我能不记得么?” “哇……所以那个女孩子是?” “不知道,也许是哪个贵族家受宠的女儿,说不定也可能是皇帝的新宠,你们听了这个故事就忘了吧,说出去一定会给自己惹上麻烦的。” 千吉妲认真地点点头,老人把温和的目光投向了她,又开起了玩笑。 “现在我们车上已经有一个军校生了,等会儿会不会再碰到一个请求搭车的贵公子呢?” 千吉妲只是赧然地笑了笑。 “说起来,那都是快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老人笑了笑,长叹了一口气。 抵达帝都时,千吉妲背上行囊,朝着这支小小的商队鞠躬致谢。 “好啦小姑娘,你一定会有很好的未来的,加油啊。” 千吉妲眉眼弯弯:“嗯!” 01提拔 瘦削而布满薄茧的手擦去窄窄镜子上的水雾,露出倒映着的狭小浴室,以及一张美到不像话的脸庞。 明明是不符合帝国审美的小麦色肌肤和淡淡雀斑,但那双又大又圆的灰绿色眼睛太过美丽,像是雪原上浅浅湖泊的澄澈颜色,睫毛又长又翘,微微抿起的嘴唇像是淡色的玫瑰花瓣。 可这张美丽脸庞的主人对美貌却好像完全不在意,随意地擦了擦脸就把长而卷的黑发扎了起来,快速地走出浴室去,一丝不苟地穿上了挂在一旁熨烫整齐的深蓝色制服。纯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领带,深蓝色的一步裙和同色的军装外套。 从韦斯特兰皇家军事学院以第二名的成绩光荣毕业、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光辉灿烂的千吉妲·卡帕兰少尉,毕业两年,在前线干过无数脏活累活,被同僚排挤被上司打压,一路流放,最后被丢进了无人问津的档案科,所谓光辉灿烂的人生,仍然是一潭吃人的泥沼。 前段时间,帝国的特务机构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问她愿不愿意去往海外。虽然明知是被派去做间谍,但特务机构认可了她的价值,不在乎她的过往履历,所以千吉妲答应了参加考核。 最近也应该快要出结果了吧。 千吉妲裹上厚厚的黑色长斗篷,走出小小的宿舍,快步前往深藏在地下幽深不见天日的档案科去。 “千吉妲·卡帕兰少尉。” 果不其然,有不属于档案科的高级军官踏入了这片区域。那是个肩扛少校军衔的男人,可千吉妲看到他却很困惑,男人身上的军装分明属于帝国空军部队。 “是,长官。” 暂时抛弃脑子里的困惑,千吉妲板着脸干净利落地敬军礼,脸上漠然的神情和十八岁时温吞的模样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是空军人事科的塞西尔少校,你的档案已经被我们调走了,今天下午请到空军司令部报道,你被提拔了。” 千吉妲皱了皱眉头,露出了迷惑的表情。空军司令部是帝国空军的最高指挥机构,负责空军的作战、训练和日常管理,像千吉妲·卡帕兰少尉这种糟糕履历的人能进司令部那是想都不要想。 “空军司令部?不,前阵子不是……” “特务机构吗?”塞西尔少校对答如流,勾起嘴角略微笑了笑,笑容转瞬即逝,“你确实刚刚通过了他们的考核,但苏帕尔摩少将的优先级高于一切。从今天起你就是苏帕尔摩少将的秘书官了,一个月后通过试用你就会被提拔为中尉。” 他顿了顿又诚恳地说道:“你是我们递交上去唯一一个通过了少将复核的人选,还请卡帕兰少尉多加努力,我们人事科会感谢你的恩情。” “什……苏帕尔摩少将?” 她当然知道苏帕尔摩少将。空军部队最令人瞩目的少壮派军官,二十八岁就官拜少将军衔,战争结束前曾担任先锋部队的指挥官;另一方面,他也是出了名的情场浪荡子,他从前是皇帝妹妹佩莉安娜公主的护卫,现在传闻是皇帝侄女露芙瓦纳公主的情人,仅仅是战争结束这一年多时间中,社交场上宣称曾是苏帕尔摩少将约会对象的女人就足够组成一个精锐连队,看他不顺眼的贵公子们管他叫“石榴裙下的流浪儿”,对此他欣然接受——在非贵族出身不能晋升的帝国将军中,苏帕尔摩少将不仅是最年轻的,更是唯一的平民姓氏,而司令部上层的老头子们对此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对于千吉妲而言,顶着这样名声的苏帕尔摩少将显然不会是她最合适的上司。 “苏帕尔摩少将否决了我们前面好几轮的候选人名单,最后选来选去,最符合他要求的就只有你了,卡帕兰少尉——虽然你的履历简直是一塌糊涂,不过在苏帕尔摩少将看来,他认为这不是你的错。” 她被一路下放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太美了,这种美丽对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祸患。 同僚因为她而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为了息事宁人,上司选择将她调走。之后的上司垂涎她的美貌,试图性骚扰被千吉妲打了一顿,他反而向上级投诉千吉妲的种种“劣迹”,千吉妲又被下放调走。军队中求而不得的男人说她是蛇蝎美人淫乱荡妇,说她是因为跟上司同僚乱搞才被检举下放,如此种种,不堪赘述。 就连她当年的军校时也是,她以为是进入了追逐父母往昔梦想的学校,却没想到军校比她的过往更加黑暗。因为她断然拒绝了名门贵公子的求爱,她的首席毕业生成绩便被抹去。那位小少爷以首席的名义毕业,她就只能屈居于他之下,即使她在军校时无论是战术、飞行还是格斗,门门功课都是第一名,可一无所有的边境女孩得罪了贵公子,能以第二名成绩毕业都已经是人家垂怜了。 也许就该如同当年来帝都的路上遇见的商队老人所说,嫁给某个心地和善的贵公子就是她最好的结局,可千吉妲就是不愿意,就算牙齿都快咬碎了,她也没办法狠下心来让自己屈从于某个完全不如自己的草包贵公子。 塞西尔少校打开自己的虚拟屏幕终端,点击了几下便说,“苏帕尔摩少将的履历发给你了,你可以先看看,至于他本人,你下午应该就会见到了。” 千吉妲从善如流地打开自己的终端点开了发来的文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被那个男人履历的华丽程度所震撼。 西奥多·苏帕尔摩,韦斯特兰帝国军事学院124期的首席毕业生,在刚刚胜利结束不到一年的同盟反击战中,但凡空军司令部参与的重要战役他几乎一场都没有缺席,从毕业开始一年升一级,而被舍弃践踏的千吉妲·卡帕兰少尉,她只比苏帕尔摩少将年轻五岁,却比他低整整七个衔级,几乎是天差地别。 千吉妲嘴角抽了抽,她知道她绝不会喜欢这个高调张扬的男人,可这仍然是她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机会了。 ----------------------- 来填帝国篇的坑了! 这一篇的女主角是标准六边形战神,暴力至极的女武神,标准美强惨,如果说前篇的女主迦兰德是柔弱的毒舌,小嘴抹了蜜,这篇的女主千吉妲不服就是干,反而不是很爱讲话。迦兰德的终章也许是终获自由,但是千吉妲的终章是极致的权力女性,她会走到顶点去。我非常爱她,也希望你们可以爱她。 我发出来就意味着我差不多就差个结尾没写了,实在是对我的坑品不是很敢承诺,所以这次基本上是写完了才发的,大概也就是个五十来章的体量,以及妥妥的happy ending,大家可以放心食用哈! 02堆满办公室的鲜花 千吉妲跟随空军司令部人事科的军官简单地做了入职培训,熟悉了一下司令部大楼的构造。卡帕兰少尉是毫无疑问的大美人,她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全部人的目光,可她的眼神始终淡淡的,最后也谢绝了人事科军官送她回办公室,坚持一个人回去。 只是办公室里的场景显然不是她一个人能处理的。 整个办公室铺天盖地都是成束的鲜花,华丽娇艳或者清新淡雅,挤满了狭小的秘书官办公室,堵死了去往苏帕尔摩少将办公室的大门。 就在她僵在原地时,她看到了自己办公桌后面坐着的年轻男人。他脱掉了军装外套,只是穿着衬衣系着领带,饶有兴味地盯着千吉妲。 “千吉妲·卡帕兰少尉?” 年轻人简直是过分英俊,湖蓝色的狭长眼眸沉静似海,一头金发像是太阳一般耀眼,他环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轻轻晃动。 千吉妲却并未被他的美貌迷惑,很警惕地对他敬了个军礼,显然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男人军衔不低。 “我是卡帕兰少尉,请问您是?” 男人却并不回答,扬起下巴示意着:“读一下那束花上的卡片。” 千吉妲犹豫了几秒,还是顺从了他的指令。 “致千吉妲,你比玫瑰更美丽。你诚挚的阿德里安·吉诺维亚。” 千吉妲越读越慢,那个傲慢男人却轻声笑了起来。 “他们真当我死了是吧,卡帕兰少尉,把所有卡片全收起来,署名的有一个算一个,通知他们今天下班前给我交五千字检讨书过来,我要手写的,晚交哪怕一秒我也会立刻去找他的上司好好谈谈这件事。” 千吉妲却摇了摇头:“这里有这么多卡片,我该如何通知他们呢,或者说,我该如何让他们服从呢?” 他明亮的眼睛望向千吉妲:“通讯系统群发,你现在是我的秘书官,可以引用我的电子签名了。” 这时候,又有匆匆忙忙的年轻人闯入办公室,抱着一大束明艳的鲜花。他看到回头的千吉妲美貌的侧脸时,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可他看到她身后笑起来挑了挑眉毛的男性时,几乎是心脏停跳血液倒流。 “苏帕尔摩少将……” “啊——现在你是第一个知道要写检讨的了,五千字,手写,下班前交给我,快去吧。” 他的语气轻快活泼,带着些明显的狡黠,可年轻人吓得扔下花就落荒而逃。 “身为美人很不容易,对吧,卡帕兰少尉?”他笑着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穿上,肩上是闪着亮光的少将军衔。 “苏帕尔摩少将,千吉妲·卡帕兰向您报道。”千吉妲板着张脸对他敬礼。 苏帕尔摩少将无疑是上天的宠儿,他身材高大,足足有一米九二,体格健壮但绝非过分壮硕,一身深蓝色缀金穗的笔挺军装穿在他身上显出不容置疑的凛然风度。 他眼里似乎并没有对于这一室鲜花的愤怒,而是一种不屑和嘲弄,甚至是好整以暇。 “这是你的第一项工作,卡帕兰少尉,告诉他们你可不是花瓶,站在你背后的是我,谁敢来这么招惹我的秘书官,我找他的麻烦都是理所应当的,再有下次可就不是写检讨这么简单了。” 见千吉妲略有迟疑,他敲了敲桌案:“卡帕兰少尉,你想在军队中寻找结婚对象吗?” 千吉妲被他问住,可随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眉梢眼角都带着讥讽的意味:“那就好,去吧。顺便把这堆花扔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经过三次加密的司令部邮件抵达了幸运儿的通讯终端,系统自动解密之后,在看到发信人是千吉妲·卡帕兰少尉时,绝大多数人都忍不住浮想联翩满脑子冒起了粉红泡泡—— 直到看到了末端冷冰冰的电子签名为卡帕兰少尉背书,这则显然是出自苏帕尔摩少将之意堪称勒索的惩戒信息,就像是一盆冰水洒向了年轻人那因为新鲜事物涌入而躁动的心。 整个空军司令部都被笼罩在了苏帕尔摩少将的阴影之下,苦着一张脸的年轻男军官们在原本忙碌的工作间隙里,一边见缝插针地誊写着检讨书,一边辱骂着苏帕尔摩少将的歹毒。 检讨书可以偷偷用人工智能自动生成,可苏帕尔摩少将要求手写,便不得不逼迫他们逐字逐句誊抄反思自己的过错。 每个带着检讨书敲响苏帕尔摩少将办公室大门的年轻人出来时脸色都更加难看了,即使门外办公桌边坐着美丽的卡帕兰少尉,他们也再没办法直视那张美丽的脸庞。 有什么办法呢,苏帕尔摩少将太可怕了。 即使有背景雄厚的年轻人怒气冲冲地跑进去跟苏帕尔摩少将理论,可出来时也偃旗息鼓垂头丧气。 顶着平民姓氏的苏帕尔摩少将,有不少人都坚信他是皇帝的私生子,不然凭什么他能在帝国军队里耀武扬威?在这场战争中吃到了红利的少壮派军官不少,可像30岁前升到空军司令部位列将级的年轻人只有他一个,说到底,苏帕尔摩少将背后一定有一位不能为人所知却权势滔天的父亲。 03没有梦想的人生 走进那间办公室时,映入眼帘理所当然地是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苏帕尔摩少将。他修长有力的双腿交迭着坐在办公桌后,正拿着一大摞纸质信笺的检讨书翻阅着,看见千吉妲进来便抬眼朝着她戏谑地笑。 “洛森少校进来辩驳,说他没有送花,是别人署了他的名字。” 千吉妲板正地先朝他敬了一礼,然后才迟疑地问道,“那您是怎么回复的?” “我说,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检讨交完再去跟他的同僚追责,这些事与我无关。”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志得意满,又有些高高在上,“当时已经离截止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了,他两手空空地来找我吵架,刚刚来交检讨的时候满头大汗,右手都是抖的。” 作为这场风暴中心的女主角,千吉妲咬了咬嘴唇,有些纠结。 “这样真的好吗?” “哪里不好?”他拿起的一摞厚重信笺在面前轻轻甩着,千吉妲只能看得到那信笺后露出的锐利眼眸,“如果你是会沉溺享受男性追逐目光的人,我们就不会在这里相遇了,不是吗?” 他的傲慢作风是卑微惯了的千吉妲完全不习惯的,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说得很对。如果她曾答应过哪个贵公子的求爱,她大概率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苏帕尔摩少将啪的一声把厚厚一沓检讨书甩在桌面上,站起身来走到千吉妲身前,向她伸出了手。他身形瘦削高大,往千吉妲面前一站几乎是像山一般,使她不得不抬头仰视他的面孔,那张俊朗的脸格外引人注目,微笑着说话时任何人都很难忽略他自身的魅力。 “下午刚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很高兴见到你,卡帕兰少尉,从今天开始,希望我们能够共同努力。” 千吉妲连忙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套被摘下来扔在办公桌上,掌心传来温度让人有些沉溺,可他只是礼节性地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随后便立刻放开了。 “你的恶名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觉得那不是什么问题,原本我应该对你进行面试的,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从特务机构那里把你抢过来的,所以……”苏帕尔摩少将耸了耸肩,“至少我可以保证,如果有人来骚扰我的秘书官,我也肯定会保护我尽职尽责的秘书官,就像今天这样,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千吉妲愣了愣,随即回答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对您尽职尽责。” 苏帕尔摩少将很轻松地勾起唇角,后退靠在了办公桌边,抱起手臂随口问道:“现在,我更想知道的是,卡帕兰少尉,你为什么要报考军校进帝国军队。” 千吉妲只沉默了两秒便回答:“能进入帝国军校,是我父母年轻时候的梦想。” “只是这样?那你的梦想呢?” 见她不回答,苏帕尔摩少将又说:“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去做别的任何事情都比进帝国军队好。这里充满了阶级固化和性别歧视,如果你是想要钓个金龟婿,可人事科说你从来没有跟人交往过,如果你是想过得更好,帝国军队也绝对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苏帕尔摩少将的问题已经尖锐到堪称刻薄的地步,如果是别的人也许已经面色不快起来,可千吉妲却被问来愣住了。那双澄澈的灰绿色眼眸似乎燃起了一瞬的辉光又立刻熄灭,她抿了抿嘴唇。 “我没有梦想。” 问出问题的人也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直白的回答,苏帕尔摩少将完全怔住了。 “我一无所有,能够追寻父母的梦想,对我而言已经很奢侈了。” 她想,傲慢又高高在上的苏帕尔摩少将一定会对她嗤之以鼻。 虽然不知道他拥有什么使他可以在司令部可以横着走,少将的军衔在空军司令部算不上高,可他随意惩戒各个部门的军官而不用担忧他们上司的责难,这已经让人很难以置信了——甚至他还只是平民姓氏。 “哦,那我们还是同类了。” 冰封的俊俏脸庞上露出轻松的微笑,让竖起一身尖刺的千吉妲也情不自禁放松了下来,他的表情不同于千吉妲的恐惧谨慎,更多的是上位者的闲适。 他走过来拍了拍千吉妲的后背,“抬头挺胸,别总是看着人的膝盖,你可是韦斯特兰129期的首席毕业生,你应该骄傲才对。” 他显然是已经知道她毕业成绩的黑幕了。千吉妲有些错愕,她觉得。 “走吧,我们去吃晚饭。” 千吉妲从前听说,将军们是拥有独立的餐厅而不必去跟军官们抢食堂的,可苏帕尔摩少将走进军官食堂的样子是那么自然,肩头闪闪发亮的少将军衔反而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苏帕尔摩少将察觉到了千吉妲的一丝疑惑,非常坦然地解释,自己晋升太快了,还是在拥挤的军官食堂吃饭比较宾至如归。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将和美到惊心动魄骤然提拔的秘书官,两个原本就处在流言中心的人出现在军官食堂,即使两人没表情不说话时都是那种略显冷漠的模样,但无论是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听说苏帕尔摩少将下午惩戒了半个司令部的事么,赌两百块,石榴裙下的流浪儿一定能把食人花摘到手。” “我赌五百,食人花小姐会死命抓住苏帕尔摩少将这个救命稻草往上爬。” 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我近期在司令部事情不多,只是在等空天战舰验收,另外有个烦心事要甩给你,明天把资料发给你,随便做个展示文件糊弄糊弄就行,反正给他上课他也不会认真听的,就那样吧。” “……他?” 千吉妲有些困惑,究竟是谁能够让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去当私人教师。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可作为老师又太过年轻。 苏帕尔摩少将撇了撇嘴角,语气相当不屑。 “吉恩·希尔德海姆。” 听到这个皇室姓氏,千吉妲握着叉子的手停滞了一秒。 吉恩·希尔德海姆,二十一岁的卡斯特大公,帝国的第一顺位皇储殿下,也就是尚未加冕的——帝国皇太子。 04私生子 结束了与新任秘书官的晚餐,苏帕尔摩少将照常回到了住所。他仍然住在军队分配给校级军官的住所,回到住所换掉军装洗了个澡,刚走出来就收到了通讯邀请。 苏帕尔摩少将端着杯冰水接通了通讯,利奥·多诺万中校的全息投影便出现在了昏暗的室内。 “听说你收获了一个美人秘书官,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你赶上啊?” 棕色头发的年轻男人有一张总带着笑意的脸,调侃揶揄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完全不会让人感到生气。 “很稀奇吗?等你升到将级说不定你也会有的。” 苏帕尔摩少将揉着刚刚吹干乱蓬蓬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话可就太刻薄了,我哪有你这样升官的速度?这么多年了,你就老实跟我说吧,你究竟有什么背景啊?” 多诺万中校和苏帕尔摩少将是军校同级的同学,学生时代的西奥多·苏帕尔摩并不是很合群,人说话又刻薄,对于贵族出身高高在上的同学向来很看不起,可对他有意见的人拿他一丁点办法都没有,只有笑嘻嘻的多诺万才能跟他合得来——虽然他也出身贵族。 “不是跟你说了有本事自己去查么,没查到?” “真没查到,让我很怀疑我的情报工作能力,”多诺万中校苦着张脸,“我都开始揣测你是皇帝的私生子的可能性了,毕竟你和露芙瓦纳公主关系那么好,你又一直说你们俩绝不可能交往。” “我要是皇帝的私生子,那位皇后、她背后的家族还有教团可早就把我宰了,还轮得到我给吉恩上课?” “也是,那个金泉宫的疯女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苏帕尔摩少将哑然失笑:“为了不让你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猜测,给你提个醒,我是海外出生的,小时候一直跟父母在海外流浪呢。” “所以说啊,你在海外出生居然还能升到少将的位置,军队高层不是出了名的出生地歧视么……哎等等,我不是来问你秘书官的事情么,怎么让你给带偏了,听说你今天在空军司令部大发雷霆,人人都说你爱上了你的秘书官呢。” “调过来的第一天,办公室都被花束给淹了,不发发火以后还能消停吗。” “这么夸张吗,那得是什么样的大美人才能让这么多人一见钟情啊?” 苏帕尔摩少将笑得很是刻薄:“你该问的是,空军司令部究竟懈怠到了什么程度。美人与否,都不该是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啊——你只刻薄了司令部的年轻人,没有刻薄那位秘书官呢。你也爱上她了吗?” 苏帕尔摩少将顺嘴就拿自己的传闻开起了玩笑:“爱上她?我见过的美人可太多了,还不至于见一个爱一个。” 多诺万中校放声大笑。“明天的宴会你会带她一起出席吧?” “嗯,如果你求我的话。” 多诺万中校放声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要求我不能爱上她。” “嗯,这个也加上吧。” “啧,你对你的秘书官这么的自信吗?” “见了你就知道了。” “好啊,我明天回到帝都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你那位美人秘书官,你晚上一定要来啊,我们还可以早点溜走出去喝两杯啤酒什么的,就像在军校时候那样。” “好。” “话说回来,你不会要求所有人都不能爱上你的秘书官吧?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说,西奥多,你的秘书官难道不可以谈恋爱吗?” 苏帕尔摩少将放下水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多诺万毫不客气地继续质问道。 “还是说你已经爱上她了?” “叫我少将,多诺万中校,没别的废话就再见了。” “喂喂喂西奥多!” 对多诺万中校的惊呼毫不在意,苏帕尔摩少将说完就把通讯关闭了。 第二天一早,千吉妲·卡帕兰少尉早早就来到了空军司令部的办公室,跟每一个人都热情友好地打着招呼。 只可惜空军司令部绝大多数都是男性,而经历了第一天苏帕尔摩少将狂风骤雨般的精神摧残,所有人都唯唯诺诺地跟这位卡帕兰少尉打着招呼,不敢跟她多聊一句,唯恐因为这位美人而被可怕的苏帕尔摩少将找茬。 不过千吉妲也没空去烦恼这些人际关系,自从昨天得知了苏帕尔摩少将要给皇太子上课这件事,她几乎一刻不敢耽误地做起了准备,搜集着皇太子的相关信息。 现年二十一岁的皇子吉恩·希尔德海姆,皇帝膝下唯一的孩子,恩特拉帝国的第一顺位皇储。根据帝国按顺序册立至少两名皇储的惯例,皇帝的亲妹妹佩莉安娜公主也被册立为第二顺位的皇储。 佩莉安娜公主是时任外交大臣的实权派人物,她曾公开表示过对皇帝的位置没有兴趣,只是帮皇帝兄长分担政务,因此她通常被认为是给外甥保驾护航而进入继承序列的人选,而第三顺位之后是否还存在皇储则无从考证。 所有人都明白其他的顺位继承人都不值一提,第二顺位的佩莉安娜公主年过五旬,而那位少年皇子身体健康且颇具活力,如无意外,他必定是帝国的下一任皇帝。 千吉妲倒吸了一口凉气。 收到苏帕尔摩少将发来的战场复盘资料之后,与苏帕尔摩少将的敷衍态度不同,千吉妲决心一定要好好地为这位未来皇帝做好万全的学习准备,一定要把这项交到自己手中的第一项工作做到尽善尽美。 而苏帕尔摩少将对于自己这位秘书官的心理活动毫无了解。 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随便糊弄一番就好,那位年纪轻轻却又高高在上的皇储殿下是不会理解战场的残酷的。 05“档案科的荡妇” 千吉妲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只有在苏帕尔摩少将来的时候站起来跟他敬了个礼。苏帕尔摩少将虽然自己很厌烦给皇储殿下上课这件事,但是看千吉妲如此上心,他甚至贴心地给千吉妲倒了杯咖啡放她桌面上。 看到那杯滚烫的咖啡时,千吉妲愣了一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谢谢。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冷冰冰的,好像只关心自己的工作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完全看不出来是传闻中的样子。 苏帕尔摩少将忍不住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卡帕兰少尉,你平时也是这种样子吗,还是说工作时才是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平时?”千吉妲露出了一点困惑的表情。 “就比如跟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 千吉妲面不改色:“我没有朋友。” 苏帕尔摩少将有些诧异:“在韦斯特兰念书的时候也没有?” 千吉妲摇了摇头。 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是因为你总是这种冰块样子吗?……我说卡帕兰少尉,先不说我是你的上司,好歹我也是帮你解决了入职第一天大麻烦的人,你对我的态度总该好点吧?” 千吉妲漂亮的脸蛋抽搐了几下,笑得比哭还难看,见苏帕尔摩少将面露难色,她只能道歉:“抱歉少将,我会尽力改变我的态度。” “算了慢慢来吧,我以前也笑不出来。”苏帕尔摩少将并没有强求,只是摊手叹了口气,准备走回自己办公室。 见他放过自己,千吉妲换做平时早就继续投入自己的工作了,但刚跟顶头上司保证过自己会改变态度,她鼓起勇气问道:“是因为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苏帕尔摩少将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她,似乎对她主动寒暄的表现非常满意,但紧接着他就挠挠头抛出了让人更难以回复的话:“被身边的大人们叫贱种,这种事情换哪个小孩都笑不出来吧?” 没想到千吉妲却点了点头:“可以理解,我是帝国公共抚养机构长大的。” 苏帕尔摩少将想起来了:“我记得你的履历上显示父母是因公殉职的边境警察,为了避免报复所以你不能被领养对吧,在那里不快乐吗?你父母可是为了帝国而牺牲的,他们苛待你吗?” 千吉妲居然罕见地笑了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苏帕尔摩少将读懂了她的笑意,那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两人目前的关系显然还没到可以互相舔舐伤口的程度,沉默了片刻之后,苏帕尔摩少将非常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对了,晚上跟我一起去参加第七编队的欢迎晚宴吧。” “是。” 千吉妲点了点头,见他说完就端着自己那杯咖啡回到了办公室,她也垂下视线端起自己桌上那杯咖啡,大口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忙起了自己的工作。 去往宴会会场的路上,两人坐在轿车宽敞的后排,各自盯着窗外安静地看着下雪。这场欢迎晚宴是空军司令部组织的,下午晚些时候详情也发到了千吉妲这里,毕竟现在她是苏帕尔摩少将的秘书官,所有的因公行程都会在千吉妲这里过一遍。 千吉妲收回了眼神,激活虚拟屏幕终端,再次查阅起了晚宴人员安排。苏帕尔摩少将余光瞟到,也来了兴趣。 “都不认识是吧?没事,我来跟你介绍,这个人,”他指着第七编队的指挥官名字,“指挥能力不错,但是喝多了之后手脚不太干净,你往我背后站就行。” “这个,不着边际的奇思妙想特别多,之前差点搭进去一个连队,没上军事法庭算他小子走运。” “这个,利奥·多诺万中校,第七编队的次席参谋,跟我一届的同学,他嘴里说的一个字都别信。” 苏帕尔摩少将一如既往言辞刻薄地挨个点评,千吉妲连连点头,有苏帕尔摩少将随口闲聊打发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宴会会场。 原本苏帕尔摩少将英俊潇洒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眼球,但他身边出现了冷若冰霜却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卡帕兰少尉时,无论本人是否愿意,两人注定了一进入宴会厅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空军司令部的流言蜚语速度远超她的想象,昨天下班回到宿舍区时,她就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风声动向——“档案科的荡妇”攀上最年轻空军少将,苏帕尔摩少将惩戒半个司令部只为讨美人欢心。 但是好像苏帕尔摩少将还没听说。他是一个极为擅长社交的人,对前来好奇的每一个人介绍自己的新秘书官——美貌、聪慧、冷若冰霜,明明是战略指挥系毕业生却也在空军特种作战部队服役过。 “……知道你们想打听什么,你们是信她碰到的每个上司都是正人君子,还是信跟美女下属来一发也不亏但是人家小姑娘死不同意啊?” 苏帕尔摩少将说得太直白刻薄,不仅听得来问的人不好意思哈哈大笑,听得千吉妲也有点脸热。 她站在苏帕尔摩少将身后,趁着周围没人来攀谈的时候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口,示意他凑近。 苏帕尔摩少将狐疑地弯腰,千吉妲小声在他耳边说“少将再这么乱说明天流言蜚语就会传得更奇怪了。” 苏帕尔摩少将听了却不以为意,他笑起来风度翩翩,说的话却有些欠揍。 “没关系卡帕兰少尉,我之前为了躲麻烦,对外说我只和最漂亮的姑娘交往,能被他们这么盖章是在肯定你的美貌。” 千吉妲嘴角抽了又抽:“我不需要这种肯定,我们明明也没有交往。” 苏帕尔摩少将惊讶道:“声称与我交往过的社交名媛也只是拿我镀金而已,我也没跟她们说过几句话啊。” 千吉妲愣住了,苏帕尔摩少将的形象实在是太像英俊非凡的花花公子,受流言蜚语困扰最多的她竟然从未怀疑过传言的真假。 “可以喝酒吗,我去给你拿杯甜一点的?” “哦……好的。” 苏帕尔摩少将毫无身为上司的架子,他本身就很有人格魅力,有时候多说两句话千吉妲就会忘了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正在千吉妲目光散漫地四处打量时,一个棕色头发的年轻男性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笑眯眯地对她伸出了手。 “你一定是卡帕兰少尉吧?我是利奥·多诺万。” 06同类 看着眼前的男人,千吉妲立刻敬礼,公事公办的语气。 “多诺万中校,苏帕尔摩少将来之前跟我说过您。” “真的假的,他说我什么?” “说您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信。” 多诺万中校大失所望:“好无趣的男人!” 千吉妲语气很诚恳:“不过如果您非要想说的话我也很乐意倾听的。” “还是你有点幽默感!”多诺万中校又心满意足起来,拉着千吉妲往一旁走,“我饿了,吃点东西去边走边说。” “不……我在这里等苏帕尔摩少将……” 多诺万中校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让他自己来找我们。” 说着就不由分说地把千吉妲给拽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像卡帕兰少尉这样的美人待在他身边确实比较安全,他这个人军校时期就很爱管闲事打抱不平,关键是每次他都能全身而退。” “但是苏帕尔摩不是……” “对,不是贵族姓氏。我也很好奇,问了他好多年了他都敷衍我,平时他私底下好像什么话都敢乱说的样子,可一到这个问题上他就密不透风。不过卡帕兰少尉你努努力,说不定他以后告诉你原因了呢,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他对你心软了呢。” 多诺万中校挤眉弄眼地对她开着玩笑,千吉妲默默地端着餐盘,心想他怎么可能跟自己说呢。 “我一走开你就把我秘书官拐走了?” 苏帕尔摩少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千吉妲一回头就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非常自然地把多诺万中校往旁边挤了挤,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将千吉妲挡在身后,没有回头却把手上的酒杯递给了她。 “这么防备我干什么?卡帕兰少尉是你豢养的小猫咪吗那么不许人碰?” “笑话,我为了欢迎你才来参加这场晚宴,你不急着来找我先拐走我秘书官,我跟你同窗情谊就值这点?” 苏帕尔摩少将眯着眼迅速占领了道德制高点,多诺万中校举手投降。 “好吧,论刻薄还是少将您更胜一筹。” “现在把我的秘书官还给我,刚看到你们指挥官了,我得去完成朱恩少校给我布置的任务。” 多诺万中校当然清楚司令部的朱恩少校是空军总司令官的秘书官:“参谋长给你派了什么任务?” 苏帕尔摩少将苦着张脸:“我是代表总司令官阁下来的,总得去劳心劳力欢迎一下吧?” 多诺万中校心领神会笑了出来:“你可是司令部性价比最高的人物了,派哪个将军来都不如派你方便,谁让你最年轻呢。” “真受不了了,等空天战舰出港我再也不想在帝都待着了,看见下雪就烦。我去找你们指挥官了,等会儿再来找你。” 说着他摆摆手就拉着千吉妲先走了。 千吉妲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陀螺,被苏帕尔摩少将拉着在人群里兜兜转转,见的每一个人都比她军衔高,半晚上下来敬礼喝酒,险些快跟不上苏帕尔摩少将的脚步。 “唔……他跑哪儿去了……算了,我们先去躲躲清静吧。” 他把千吉妲手中空空的酒杯夺过来,随便地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从宴会厅的小门出来,走过一段走廊,又下了半层楼梯,再走过一段玻璃廊道,终于走到一个的温室花园门口。千吉妲还在看着玻璃廊道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苏帕尔摩少将则直接把门口挡着的“维修中”示意牌挪开,随便踹了一脚大门就开了。 “等等,不是维修中吗?” “修好几年了,就没动工过,早荒废了。” 苏帕尔摩少将抬腿迈过地上黑漆漆一条不知道是什么的障碍物,很绅士地伸手牵着千吉妲也跨过来。 温室花园远比千吉妲想象的要大,而且完全没有任何照明,在雪夜里几乎只有深深浅浅的两种颜色,完全看不出来曾经的模样,甚至连可以行走的路也看不清。不过苏帕尔摩少将对这里的地形显然相当熟悉,千吉妲被他一路牵着走,他掌心温暖的温度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心。 走到一座高大的假山背后他终于松开了千吉妲的手,花园木椅显得有些陈旧,苏帕尔摩少将随便踢了踢椅子试了试稳固度,没想到椅子立刻就散了架。 “完了,不该每次来这里躲清静都踢一脚试试稳不稳的。”苏帕尔摩少将懊丧地说着。 千吉妲又好奇又拘谨地看着周围:“没关系,站一会儿也挺好的。”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以前跟多诺万中校经常来这里逃避社交,等会儿他找不到我估计就会来这里了,这也是我们的默契了。”一声清脆的打火机声音响起,苏帕尔摩少将才想起来应该询问女士,火苗转瞬即逝,“你介意我抽烟吗?” 千吉妲摇了摇头:“没关系。” 圆形玻璃顶积了不少雪,偶尔有雪滑落,淡淡的月光透进来,千吉妲这才逐渐适应了这漆黑的废弃花园。香烟柔和的亮光微微照亮了苏帕尔摩少将俊朗的脸,千吉妲静默地盯着淡色烟雾中那点晃动的亮光,苏帕尔摩少将被她盯得有些局促,像是找不到话说一般,居然问她要不要试试。 千吉妲淡淡地问:“应该没有加料吧?” 苏帕尔摩少将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战时她在前线部队待过,不是作为参谋而是作战单元,那种地方配给违禁药品太常见了,千吉妲从外表看起来完全是养尊处优的美丽,直到她随口问出这个问题苏帕尔摩少将才忽然又意识到她是从什么地狱里走出来的。 他摇了摇头,从烟盒里递了一支烟给千吉妲,千吉妲拿着细烟的样子有些笨拙,学着他的样子把烟叼在唇间。苏帕尔摩少将一边让她吸气一边给她点烟,忽然有种在教坏小姑娘的罪恶感。 千吉妲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竟然意外地熟练了起来,苏帕尔摩少将又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卡帕兰少尉学什么都很快呢。” 她灰绿色的眼睛在烟雾中看起来更加澄净美丽,苏帕尔摩少将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想起了童年时窗外的那汪浅海,那么温暖宁静,似乎从来没有波涛汹涌的时候,就像是母亲的臂弯一般让人依恋。 烟云缭绕间,千吉妲微微清了清嗓子,淡粉色的嘴唇微张,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几天的问题。 “苏帕尔摩少将……您的秘书官候选人一定很多,究竟为什么会选中我呢?” 苏帕尔摩少将微微低头看着她扬起的脸,想起他第一次看到卡帕兰少尉简历上那张证件照——应该是在军校的时候拍的,跟现在不太一样,可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得出来她一直是个绝顶的大美人,不算白皙的小麦色皮肤和小小的雀斑构成了略带攻击性的野性美丽,像只热情澎湃却又野心勃勃的小狮子。 可现在她却时常垂着眼眸,黯淡得像从来没有过亮光。 “唔,可能是看了一眼你的简历就觉得……我们可能是同类。” 07愿你遗忘的一吻 “同类?” 这个回答太出乎千吉妲的意料。 她觉得她可以接受苏帕尔摩少将看中了她的外貌,或者是她糟糕的履历能够让他任意驱使做他的狗、干一切脏活——毕竟她要是在这里再干不下去,她在帝国军队中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至于同类这种事,虽然同样出身平民,但她不相信亮光闪闪的苏帕尔摩少将会和污泥之中狼狈不堪的她是同类。在帝国军队中,女性和男性的晋升速度差异,甚至比平民和贵族差异还要大。 苏帕尔摩少将抖了抖香烟,解释道:“你是在帝国公共抚养机构长大的对吧,不得不说你的履历其实真的很糟糕但是很精彩,你们那一届的首席毕业生我恰好也认识,我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你在韦斯特兰的成绩简直是无可挑剔,所以我看完了之后想,唔……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成立一个流浪儿俱乐部什么的……” “流浪儿俱乐部……?”千吉妲被他诡异的幽默感弄得有些哑然失笑。 “对啊,”苏帕尔摩少将笑了起来,露出了可爱的虎牙,“他们不是叫我石榴裙下的流浪儿吗,石榴裙下这件事我有点异议,但是我确实也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千吉妲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烟灰险些都烫到自己笔挺的军装制服上。 “您这么为我说话就是因为这个吗?不怕我其实就是那种攀附男人踩着往上爬的女人吗?” 这种话让苏帕尔摩少将觉得冰封之中的卡帕兰少尉难得鲜活了许多,他侧过脸去吐出了烟圈,又转过脸来笑着欠身盯着她的眼睛。 “你要真是那样,在军校时应该就把修特莱少校那种笨蛋玩弄于鼓掌了,何至于让他玩手段弄掉了你的首席毕业生呢?”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好像吐出烟圈就会完全喷到彼此的脸上,如果是其他男性如此逼近,千吉妲一定早就连连后退了。 周围太过安静,静得好像能听到厚厚玻璃外雪落的声音,千吉妲灰绿色的眼瞳微微颤动,像是在思考犹豫着难解的问题。 “如果……我是在寻找某个值得我委身的有足够权力的男性呢?” 苏帕尔摩少将吐出烟圈,轻佻又戏谑地对她微笑:“这样的话,卡帕兰少尉,你可以将这段关系美化为爱情。” 完全称得上是调情的对话,但两人沉浸在其中似乎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千吉妲想,她大概酒量真的不太好,就算是低度数的甜酒一杯杯喝下去她也眩晕了。真是的,她在跟苏帕尔摩少将说什么啊? 往后退了一步,鞋跟踩在枯枝上几乎要站不稳了,苏帕尔摩少将连忙扔掉烟头搂住了她的细腰,千吉妲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也掉在了地上,手掌不知道是推拒还是迎合地搭在了他的胸膛上。 “是太冷了吗?”将她扶稳之后,苏帕尔摩少将连忙关切地问道。 他怀中真的要温暖许多,就好像是很多年前她追寻过的温暖。 刚刚开玩笑一般说出去的话其实是她犹豫挣扎思考了很久的问题,那是她在遇到苏帕尔摩少将之前很久的事情,她曾经怀着满腔的努力和希望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完成夙愿,她以为进入韦斯特兰皇家军事学院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击败了数不清的人才考入战略指挥系,她站在了历史上名将的起点之上,但却被如利刃一般的现实割得体无完肤。 这曾经是她不齿的道路。诚如苏帕尔摩少将所说,要是她一开始就这么想,她就应该抓住修特莱少校这根救命稻草,他的祖父曾经是帝国内政大臣,母亲的家族也曾出过帝国元帅……可她看着修特莱少校就是心生厌恶,厌恶他对自己垂涎欲滴的那种眼神。 那苏帕尔摩少将呢?他可以成为自己的复仇的希望吗?等自己升到高位去究竟需要多久,现在已经停战了,就连军事同盟都已经四分五裂,至少近十年已经没有吃战争红利的时候了,她还能等上十年二十年吗?那个人的寿命还能等那么久吗? 她极快地思考着这些难解的问题,她扬起脸看着苏帕尔摩少将疑惑地问她是不是喝醉了,他嘴唇一张一合,怀抱那么温暖,千吉妲放弃了思考,选择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嘴唇。 是香烟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酒气,明明是她曾经厌恶的味道,但是出现在苏帕尔摩少将的嘴唇上时却并不讨厌,甚至有些该死的迷人。 苏帕尔摩少将惊异地呆了两秒,他想他应该推开卡帕兰少尉,她显然是喝多了,他从前觉得占女军官这种便宜都应该上军事法庭。只是怀中的卡帕兰少尉又温暖又柔软,那个冷冰冰的姑娘居然会主动吻他,这种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他的手掌不受控制地用力扣紧了卡帕兰少尉的后腰,彼此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他就是不想放开,宁肯做卑鄙小人。 “他妈的,西奥多你也不至于在这儿烧火取暖吧?” 多诺万中校的声音骤然响起,两人就像是被老师逮住的小孩子一般赶紧推开彼此。是刚刚掉落在地上的烟头点燃了植物园的枯枝,所幸火势并不是很大,两人都本能反应地想踩灭火苗,苏帕尔摩少将一看千吉妲穿的高跟鞋连忙伸手拦住她,多诺万中校也从假山后走了过来,话不多说赶快加入用厚重的军靴踩灭了火苗。 “不……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三两下踩灭了火苗之后,多诺万中校困惑地抬头发出了疑问。 还好这里漆黑一片,看不到两人都涨红了的脸庞,苏帕尔摩少将有些做贼心虚地回答道:“抽烟没踩灭,不小心烧起来了,走吧走吧别被人发现了。” 说着他就揽着多诺万中校的肩头赶紧往回走,千吉妲则亦步亦趋地低头跟在身后,在心里怒骂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为什么要去吻他。 “烧这么些了你们才发现啊?你们干嘛呢?”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千吉妲,压低了声音小声问苏帕尔摩少将,“你不会在这儿亲人家小姑娘吧?” 多诺万中校的直觉可以说是精准无比,千吉妲的脸红得简直是要滴出血来。 “你有病吧,我没有亲她,就是抽烟聊天没注意。” 简单地偷换了一个概念,苏帕尔摩少将心里竟然有些暗暗地得意。千吉妲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是她主动吻的苏帕尔摩少将,不是苏帕尔摩少将吻的她。意识到他强调的这一点,千吉妲简直后悔得恨不得明天就请求人事科把她调走。 “是吗?”多诺万中校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 “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来?不是说正事办完了我们就溜出去喝啤酒吗?” 苏帕尔摩少将立刻转移了话题倒打一耙。 “哦,就是来找你一起开溜的,顺便把你们家秘书官小姐带上一起去吧?” 两人回过头一齐望着千吉妲,苏帕尔摩少将刚想推拒就看见她那汪热带浅海一般的眼瞳好像有了些阴云,愁云惨淡。 “一起去吧卡帕兰少尉,喝完我送你回宿舍。” 不把她带上一起,要什么时候来跟她确认一下刚刚那个吻的意义呢?明天吗?看她那个样子说不定明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千吉妲却摇了摇头:“我酒量不太行,但是我现在可以自己回去的。” 苏帕尔摩少将无法强求。 他让司令部的车送千吉妲回去,催促多诺万中校去另外叫车来。支走了多诺万中校之后他就一直想跟千吉妲说点什么,千吉妲看着他按着车门不肯关上,轻轻叹了口气,招了招手示意他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我喝多了开的玩笑,请少将忘了吧。” 她想起接吻时脚下升腾的火苗,那一吻何尝不是一个错呢? 苏帕尔摩少将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有再说什么,关上车门后沉默地目送载着她的车远去。 08消沉的无望 打开宿舍门,千吉妲没有开灯,让单调而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静静地沉浸在午夜的淡淡月光里。她的宿舍如同第一日入住一般的简洁,甚至可以说是荒芜。除了她的一些生活必需品外,其余的东西一概全无。 就像是千吉妲的人生,她从失去父母开始,所爱的一切都在一样一样失去。她曾经也是很爱漂亮的小女孩,有很多可爱的小裙子和玩偶,爸爸妈妈说他们的宝贝千吉妲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他们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千吉妲。可进入帝国公共抚养机构开始,什么都没有了。 她穿不上的可爱裙子送给了更小的孩子,旧的玩偶不翼而飞。到现在,她已经说服了自己,她不需要也不喜欢任何生活需求以外的东西。 她曾无数次目送相依为命的小伙伴或者年幼的弟弟妹妹被领养走,可如果有家庭在领养日不小心发现了不被允许出门的漂亮女孩千吉妲,他们则会被告知,她的父母是牺牲的边境警察,根据帝国福利法,她是被帝国抚养的孩子,不能被领养。 痛苦的回忆充斥在她的脑海里,千吉妲颓然脱力地躺在尉官宿舍狭窄的地板上,缺乏安全感地像是在母亲子宫里一般抱着自己的双腿,硬挺的军帽也落在了地上。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自私地想,如果可以重新活一次,她也不想有这么让人瞩目的美貌,她不想从少女时期就成为那个被盯上的人。可那个时候的千吉妲还没有现在这么消沉,浑身充满着遗传自边境警察父母的英雄主义,少女时期的千吉妲情愿自己一个人受最多的伤害,也不愿意有更多的受害者。如果有人要破碎要下地狱,那么只有她一个人就足够了。 离开遥远边境的家乡前,她一遍又一遍地跟机构里的每一个女孩说不要单独去见院长,两个人一起也不行。她太害怕有人会步上她的后尘,拥有和她一样绝望的人生。 去往帝都时,她曾经是充满希望的,她逃离了初恋的背叛,如愿考上了父母期望的军校,甚至是帝国最高等级的韦斯特兰皇家军事学院的战略指挥系,毕业出来她将会是某个指挥官的参谋,是将军的起点,是她十七岁的人生里最好的礼物。可随后她就发现,军校是她另一场噩梦的开始,她可以靠努力完成复仇的第一步考入军校,可她却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复仇的第二步晋升,军队里的黑暗比她的童年更多。 高中时被初恋背叛,她想她这辈子最不应该的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她在军校时玩了命地在功课上花时间,甚至选修了战略指挥系并不要求必修的近身格斗科目和战机驾驶科目,所有的功课都是近乎满分通过。她痛殴过很多对她欲行不轨的男人,就好像是对过去的报复,她拒绝了所有耐心追求她的男人,她也害怕对方知道她的过往之后再度背叛。 千吉妲从冷冰冰的地板上爬起来,低着头走进狭小的洗手间,在黑暗中拧开水龙头神经质地不停用冷水浇在自己的脸上。 主动亲吻苏帕尔摩少将绝对是个极度错误的决定,她不应该利用这个唯一对她释放出不求回报的善意的上司,等到下次再见到苏帕尔摩少将时,她应该修正这个错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再次确定了这个决定之后,她终于放过了自己,上床睡觉。 周末结束,周一早上汇报日程安排时,卡帕兰少尉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机器一般的完美状态,苏帕尔摩少将反而有点心不在焉,盯着虚拟屏幕上闪动的亮点出神。 “另外,皇储殿下的授课资料,我有一点调整意见,还请苏帕尔摩少将抉择。” “嗯?是什么?” 苏帕尔摩少将回过神来,抬眼望向了她的眼睛,一片澄澈通明。 “苏帕尔摩少将从前在前线的作战,无论是后勤补给还是火力准备,说实在,都是百分之两百的充足。可我觉得不应该总是跟皇储殿下讲这种情势下的胜利……” “为什么?”苏帕尔摩少将难得地认真了起来,身体前倾希望能够更明确地听到她的意见。 “不是每一场战斗都是这样准备充分的。皇储殿下以后会是帝国的统帅,但却并不是靠战功来晋升的指挥官,与其告诉他如何去获得胜利,不如先让他知道前线补给的现状以及以少胜多的险境,让他学会体谅前线的指挥官和士兵。” 苏帕尔摩少将却怔住了。 她的发言其实有些变相地说他的战功都是基于十足充分的准备而铺就的胜利,并没有遇到过什么艰难的情况,可苏帕尔摩少将却并不觉得被羞辱。她说的是事实,而他已经在胜利中忘记了这些,将其视作理所当然。 “你说得对,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卡帕兰少尉一下抬起了眼,有些惊讶,老实说在她的服役经历里,她的提议被否定过太多太多次,被这么简简单单地同意反而让她很意外。 “少将……?” “我的每一场作战都有空军司令部做充足的准备,这不是你的臆断,是我忘了。皇储如果有一天要指挥作战也会有司令部完全策划,你说得对,不应该让他对普通人有太超过的期待。不是每个人都是皇储。” 他说完这话,两个人都沉默了。苏帕尔摩少将对她笑了笑,打破了僵局。 “没关系,放手去做,反正我也不想给他上课,到时候不如你来讲也行。” 正在千吉妲紧张地想要婉拒时,办公室响起请求进入的通知声音,是空军总司令官阁下的秘书官朱恩少校。 苏帕尔摩少将客客气气地将她请进了办公室。 “苏帕尔摩少将,可否借您的秘书官一用?”那位年长些的军装女性进来微微一笑敬着军礼。 也许是出于对这位资历颇深的秘书官的敬重与信赖,苏帕尔摩少将也并未多想便答应了:“可是可以,不过是因为什么事?” ------------- 如果看过喜欢的话记得给我投珠珠留言哦!说不定会努力修稿快速更新呢! 09狮子 朱恩少校有一头漂亮的橘红色卷发,她微微一笑,沉稳之中带着些狡黠。 “空军司令部校级以下年轻军官们的擂台赛。那帮男孩子们太嚣张了,总觉得女孩子里没有能够跟他们一战的。” 苏帕尔摩少将笑道:“朱恩少校也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擂台赛吧?” “是,可我好歹是空军司令部的大姐姐嘛,苏帕尔摩少将就把你的宝贝借给我用用,我听说我们卡帕兰少尉是特种部队过来的,一定能够打得那帮小子捂着鼻子喊妈妈。” 苏帕尔摩少将忍不住笑出了声。 “去吧,正好也给那帮小男生看看,卡帕兰少尉可不是什么供他们随意追求的玫瑰花。” 说完他示意千吉妲凑近些,千吉妲有些紧张地听他在耳边小声说,“使劲揍,揍完他们,整个空军司令部的女孩子都会是你的朋友。” 卡帕兰少尉有些吃惊,朱恩少校却捂着嘴偷笑着拉着她往外走,边走边说让苏帕尔摩少将待会儿也来看看,他满口答应。 当苏帕尔摩少将悄悄去到这场校级以下年轻军官们的格斗竞赛时,训练场上已经是呼声满天。 穿着修身作训服的卡帕兰少尉,一头卷曲蓬松的黑发全都扎了起来,作训服下微微透出极其漂亮的肌肉线条,她正击败了一位看起来颇有战斗力的男性,被空军司令部的女孩子们簇拥着欢呼,脸上洋溢着苏帕尔摩少将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的自信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她身材高挑动作灵活至极,攻击速度极快,男性在她面前无一不像是尚未进化的大猩猩,漂亮完美的高抬腿侧踢,倒地之后接上一击毙命的锁喉,下一个挑战对象也被她轻松击败,场上一半是嘘声,一半是振臂呼喊,而卡帕兰少尉骄傲得像一头小狮子,散发着野性勃发不被规训的美,如同她简历上那张刚入学时拍摄的证件照。 不知为何,站在场边的苏帕尔摩少将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被欺凌、被折辱,即使最终站了起来,他也不能对从前的伤害予以反击,不知情的人都认为他是年轻军官中最光芒万丈的,可他却觉得自己始终站在最黑暗的阴影之中。 不过这样也好,一直都身处黑暗的千吉妲·卡帕兰少尉,好像终于有了喜欢她的朋友。 朱恩少校走过来,苏帕尔摩少将居然朝她敬了个军礼。朱恩少校年龄本来就比他大不少,在空军司令部颇具威望,她摇摇头让苏帕尔摩少将少开玩笑,抱着手臂用下巴示意他看训练场上。 “谢谢你,用这个机会让我的秘书官小姐交到了朋友。” “嗯哼,关爱司令部的女孩子们是我这个姐姐应该做的,你们倒是可以步步高升,女孩子们活得可没有那么容易。” “是啊,像卡帕兰少尉,一定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如果她觉得那晚上的一吻是个错误,苏帕尔摩少将想,他也不该再提起,就当没发生过吧。 他的视线投向训练场的中心,输掉格斗竞赛的年轻男性军官保留了风度走过来与千吉妲握手,笑着揶揄着自己。 “输给来自档案科的女孩子,这一天我们全体都不会忘记的。” 千吉妲也微微一笑与他握手,即使是目光仰视着身材比她高大得多的男性也不卑不亢:“哪里,我才是有点不好意思,战时我在特种部队,一直在最前线服役。” 苏帕尔摩少将听了噗嗤笑出了声。 “卡帕兰少尉看起来真不像是战略指挥系毕业的,你们战略指挥系的标配不是格斗选修挂科么?” “别这么扫射我们啊朱诺少校,我也是满分过的。我们卡帕兰少尉别的科目也很好,皇储殿下的下一次功课她准备得比我好多了,我准备让她去讲。” “啊——”朱诺少校意有所指地感叹了起来,“皇储殿下也到了那个年纪了,我们空军司令部会不会出一个皇储妃呢?” 苏帕尔摩少将僵在原地,朱诺少校却心情很好地走开了。 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千吉妲很美,如果单独出现在皇储殿下面前,他会非常有绅士风度地请她跳一支舞,可如果她和自己一起出现在皇储殿下面前,那个一门心思跟自己做对年轻气盛的小男生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他开始后悔许给千吉妲这个承诺了。 卡帕兰少尉入职一个月后,后勤人事科的前来询问卡帕兰少尉的表现是否能够让苏帕尔摩少将满意。 他的眼神游离在虚拟屏幕的闪烁之间。 该怎么形容千吉妲·卡帕兰少尉呢?聪明而纯然,富有同理心且并不畏惧强权,带着边境星球野蛮生长的野性而不驯服,更何况她是那么的美丽,她本人却又毫不在意。 “卡帕兰少尉很完美。军队里像卡帕兰少尉这样的姑娘或许还有不少,不如多给她们一些机会吧。” 得到了苏帕尔摩少将的肯定之后,后勤人事科正式签发了升迁令,千吉妲·卡帕兰以帝国空军中尉的身份正式出任苏帕尔摩少将的秘书官。 这么多天以来,苏帕尔摩少将一直没找到什么比较好的说辞向千吉妲解释他得收回让她给皇储殿下上课的承诺。 坐在去往金泉宫的车上时,千吉妲·卡帕兰中尉十分紧张。苏帕尔摩少将则托腮望着窗外,表情死气沉沉的。卡帕兰中尉紧张得有些反胃,她想要询问他一些问题,可看了看他的表情又把问题咽回了肚子里。 金泉宫的参观手册她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参观手册这个说法是苏帕尔摩少将发给她时随口说的,事实上这个严格加密的文件甚至只有编号没有正式命名。 “随便看看就行了,反正到时候你全程都会跟我一起,幸好他们对上厕所还没有什么离奇的规定。” 即使是领教了许久苏帕尔摩少将的口无遮拦,但如此直言不讳地对金泉宫出言不逊当时还是让她吓了一跳。 那恢弘神圣的雪山之上,车辆在山体内部的隧道穿行,直到行进至山腰才从隧道中破雪而出,俯瞰整个帝都的壮景。千吉妲望着窗外星罗棋布的城市景象,忍不住惊呼出声。 实在是太过壮丽的盛景,从偏远边境而来的小姑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可以在神山之上俯瞰帝都,她终于难得地抛下了脑海中的忧虑,眼底满是欣喜和惊奇。 苏帕尔摩少将下车时,看向她的面色稍微和缓了一些:“这里的人也许只是投胎的运气好了一些,就算是皇储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他偷偷戏弄你,你就告诉我。别紧张,走吧。” 卡帕兰中尉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进神山之上森严肃穆却又华美异常的金泉宫,沿途以来的侍从都对他们毕恭毕敬,称呼着“午安,苏帕尔摩少将”,而苏帕尔摩少将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微微点头回应,甚至不需要随从引路,他对于金泉宫的路径十分熟悉。 一切都显示着,这位年轻的帝国空军少将从来都是金泉宫熟悉的贵宾。 走进一间宽阔至极的厅室,高耸的穹顶下遍布着帝国辽阔版图的全息投影,青年人清亮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我尊敬的苏帕尔摩少将又来到了他不喜欢的金泉宫……对此我十分感恩。” 金发的青年人抱着一本陈旧的纸质书从书架后走出来,他看见苏帕尔摩少将身后的美人时有些惊奇,戏弄轻浮的声音也滞住了。 10皇储殿下 “她是?” “我的新任秘书官,千吉妲·卡帕兰中尉,今天她来讲课。殿下。” 千吉妲挺直了背脊向他敬军礼。与千吉妲想象中的皇储殿下不太相同,吉恩·希尔德海姆是位长相很漂亮的青年人,他有一双狭长而美丽的眼眸,让人不禁想象他的母亲应该是什么样的绝世美人。与苏帕尔摩少将那种英俊成熟略带攻击性的长相并不相同,皇储殿下是轻佻美貌的少年人模样,也许是他本来就更加年轻,他甚至比千吉妲还要小三岁。 “如果是由这么美丽的秘书官小姐来当教师,我想我愿意每天都上课的。” “皇帝陛下不会想听到您这么说的。” 苏帕尔摩少将只是冷淡地把他的话头顶了回去,千吉妲有些惊讶地看向苏帕尔摩少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冷漠而不愉快的语气。不过吉恩也没生气,趁苏帕尔摩少将背过身去的时候微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 千吉妲对这位没架子的皇储殿下第一印象是很不错的,她只是觉得苏帕尔摩少将的态度有些古怪,平常的他跟谁说话都十分轻佻活泼,可偏偏对皇储殿下却显得格外冷漠。 吉恩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所以我们今天学习什么?” 千吉妲有些紧张地在厅室的信息终端接入准备了很久的课程信息,苏帕尔摩少将在一旁给自己拎了张椅子,正准备坐下时却看见千吉妲手都在轻微颤抖。 他不假思索地走过去,稳稳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在她耳边说,“直接回答他,现在你是皇储的老师了。” 他不知道你是在帝国空军里被放逐的弃子,他只知道你是今天来上课的老师。 就像是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被人稳稳接住,千吉妲侧过脸去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他温暖的手掌离开她肩头时,她信心满满地抬起脸来回答皇储殿下。 “今天我们学习的课程是,战役补给线与战术战略的相互作用,皇储殿下。” 吉恩显然也捕捉到了二人的亲密,可她那么清亮灿烂的眼神投向自己,皇储殿下也怔住了。 课程比预期进行得还要顺利。 吉恩皇储也并不像苏帕尔摩少将此前所说的是个顽劣的学生,他十分认真地听课,甚至在课程结束后还主动问起卡帕兰中尉出身哪里。千吉妲垂下了眼不太看他,“不过是帝国边境上微不足道的小城市罢了。” 苏帕尔摩少将察觉到了她不愿意过多谈论自己的身世,起身打断了吉恩的继续追问。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殿下可以下课了。” 吉恩笑得却很狡黠:“你要是真的想护着她,就不该只是用秘书官的身份带她来到这个地方。” 秘书官太卑微了,是权力场上微不足道的尘芥,尘芥是不会被尊重的。 “殿下想多了吧。” 苏帕尔摩少将皱了皱眉,没有直面他的问题,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示意她收拾东西走人。 吉恩笑眯眯地对她敬军礼:“下次再见,卡帕兰中尉。” 千吉妲也回敬军礼,军靴发出响亮的咔嗒声音。 离开金泉宫的路上,苏帕尔摩少将并未对金泉宫复杂的关系做过多的解释。 “皇储殿下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要把他说的玩笑话放在心上。” “玩笑话?”千吉妲有些疑惑。 “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可以理解为玩笑话。” 苏帕尔摩少将说话的语气比平日里还要冷漠,千吉妲点了点头,不敢再多问了。 因此过了几天之后,金发的皇储殿下从她的办公室外走进来时,她仍然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笑。 因此过了几天之后,金发的皇储殿下从她的办公室外走进来时,她仍然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笑。 “皇储殿下?您是要找苏帕尔摩少将吗?” 她立马就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敬军礼。苏帕尔摩少将下午因为一些私事外出了,她原本也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阅读着递送上来的材料。 吉恩狡黠地冲她微笑:“不,我是来找千吉妲·卡帕兰中尉的。” 千吉妲的表情有些呆滞,不明白皇储殿下为什么会突然造访。走廊里传来不少人低声谈论的声音,千吉妲连忙上前几步把皇储殿下拉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皇储殿下这样随意造访空军司令部不太好……” 他走近两步:“哪里不好,空军司令部不欢迎我吗?” 她退后两步:“皇储殿下如果要来,应该让金泉宫通知总司令才对。” 吉恩咧嘴笑了起来,走进里间的苏帕尔摩少将的办公室,在他的办公桌后直接坐了下来,背靠着宽大的椅背好整以暇。 “你看,当皇储处处受限,还是我们苏帕尔摩少将过得舒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千吉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觉得他未免有些无病呻吟:“皇储殿下别开玩笑了。” 吉恩说话永远是笑眯眯的样子,话锋一转:“卡帕兰中尉晚上有空吗?” “有是有,不过不太清楚苏帕尔摩少将会不会有什么安排……” “那晚上来跟我们一起玩吧,苏帕尔摩少将我也会邀请他来的。”看千吉妲露出为难的表情,皇储殿下又补充道,“没关系,我和苏帕尔摩少将经常一起玩,他跟我的那位堂姐露芙瓦纳关系可好了,好得我有时候都觉得有点嫉妒呢。” 千吉妲有些怔怔的,不太想答应。如果按照他的说法,苏帕尔摩少将和露芙瓦纳公主也会去……她是在污泥里摸爬滚打地向往憧憬着自己的上司,要看他和皇家的公主关系很好地交谈,她会觉得自己更卑微。 “不过你会是我的贵宾,卡帕兰中尉,你可是我的老师啊。” 千吉妲不知道怎么跟巧舌如簧的皇储殿下沟通,这是她没有应付过的,她既不能转身就走,也不能用拳头让他闭嘴,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预订了一条裙子,待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来的,晚上一定要穿上哦,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吉恩年纪小,说话总带点撒娇的意味,千吉妲招架不住,只能任由他说什么都先答应下来,然后客客气气地把他礼送出去。 一直联系不上苏帕尔摩少将,千吉妲愁眉不展。她对于皇储殿下的邀约并不感兴趣,说到底她和皇储殿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这种私下的联系让她觉得很不安。 11双重击打 但是吉恩完全没有给她留推拒的可能,他安排车接走了下班的千吉妲,让金泉宫的侍女将她从头到脚打扮一番。 金泉宫的侍女们对千吉妲态度十分友好,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稍微缓解了一些她的不适。 “皇储殿下总是会这样吗?” 侍女们面面相觑,思考了一下才摇着头说:“可能因为中尉小姐您是苏帕尔摩少将的秘书官吧。” 千吉妲想起早前吉恩的话,忍不住想找她们复核一下:“苏帕尔摩少将……跟金泉宫经常往来吗?” 侍女们点点头说:“苏帕尔摩少将是金泉宫的贵宾。” 千吉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华服,陌生又恐惧。 “皇储殿下挑的裙子很适合中尉小姐您呢。”侍女们笑嘻嘻地赞美道。 这是一条银白色的绸缎挂脖长裙,肩上垂着如同肩章一般的长缎带,勾勒出千吉妲完美的身体线条,她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她以为她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早就被抹杀了,可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还是忍不住止住了呼吸。 只是实在是露得太多了,整个后背和腰窝都露在外面,乳沟也毫无遮拦,侍女为她戴上长而繁复的黄金背链,点缀的钻石熠熠生辉,如同星辰。千吉妲扭着身子看着镜子里的后背,十分胆怯。 侍女们极会察言观色,一边给千吉妲化妆一边给她洗脑。 “中尉小姐后背的肌肉线条这么漂亮当然要穿这种露背的裙子呀。” “露芙瓦纳公主上次也穿过这种裙子参见过晚宴吧,掀起了一阵风潮呢。” 见千吉妲好说话,侍女们便一边卷头发一边叽叽喳喳地灌着迷魂汤哄她。化好妆之后,千吉妲又被送上了车。 车内暖气开得十分得足,千吉妲看着车窗外的雪景,又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衣裙和走路也不是很稳的细跟鞋,十分苦恼。以帝都的气温,她这样在室外呆十分钟都会冻伤。 真是跑都跑不掉了。 夜色沉沉,从鸢尾官邸的侧门独自走出来的苏帕尔摩少将坐进车内,一边发动汽车一边打开了通讯终端。 早先下午的时候,吉恩给他发消息邀请他晚上来参加派对。他当时正在陪同佩莉安娜公主,毫不犹豫回了简单的一句“没空”。 随后他就没再查阅过终端。对他而言,年轻而兴风作浪的皇储殿下并不值得关注,此时此刻佩莉安娜公主才是最重要的——或者说佩莉安娜公主对于帝国和他而言,一直都是最重要的。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后,他长叹一口气再次打开通讯终端。 “真的不来吗?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发送于半小时前的消息,附带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是穿着华丽丝绸裙的女性后背,她侧趴在沙发上,整个背部完全裸露在昏黄的光下,背上的背链闪着诱人而奢侈的亮光,丝绸裙的边缘微微露出了浑圆胸部的底端,完全是一派任人摆布的模样。 苏帕尔摩少将无语地啧了一声。 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上次皇储殿下发消息把苏帕尔摩少将骗过去,一推开门就看到一大堆浓妆艳抹的美女,他扭头就走了。 他正想讽刺吉恩两句,又觉得没意思,打算假装没看见不回复了,就在他正准备开车离开时,皇储殿下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你再不来我就自己拆开礼物包装了哦?” 苏帕尔摩少将觉得烦躁,随手就回了一句“请便”。 皇储殿下的第三条消息立刻弹射出来。 “哇,韦斯特兰的女孩子身材这么好吗,早知道我就听父亲的跟你一样读军校好了。” 好像心脏一瞬间骤停,苏帕尔摩少将点开那张照片放大仔细查看,可他实在无法通过这样一张仅有一个背部和手臂的照片就判断那个女性是不是他的秘书官。 他许诺了卡帕兰中尉庇佑,如果她因为金泉宫的一面就被皇储殿下掳走,他承担不了这样的后果。他强忍着怒火立刻拨通了语音通讯。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你什么也不许做。”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句话,立刻就踩下油门朝着皇储殿下大笑着发来的地址驶去。 那个该死的、被宠坏的皇太子!他一辈子都不知道人光是活着就有多辛苦! 苏帕尔摩少将就像是要驾驶战机起飞一般,暴躁地一路超速狂闯红灯,以极限的速度往卡帕兰中尉身边赶去。 他把卡帕兰中尉从档案科里挖出来就该负担起责任,绝对不能让那只无辜的小鹿失足被困进皇储殿下的陷阱。 她那么拼命努力才获得了如今的一切,如果因为他的缘故而落入皇储殿下的魔爪,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活在耻辱和自责之中。 车被他扔在帝都市中心的豪华酒店门口,酒店门童被他径直推开,黑色长斗篷往后吹开,露出深蓝色的空军制服来。 “去顶层,我是那位殿下的客人。” 酒店的侍从虽然早已接到了尊贵客人的命令,但还是被来者铁青的脸色吓得不轻。电梯行至酒店顶层,苏帕尔摩少将几乎是失态地狂奔跑了出去。 一声闷响,是厚重的大门打开的声音,他跑得更快了,生怕自己的速度不足以将卡帕兰中尉拉出泥潭。 走廊的拐角,一具温热的身躯猝不及防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身银白丝绸裙,脸上带着精致化妆痕迹,甚至连如海藻般的长发都精心卷过的千吉妲·卡帕兰中尉,满面潮红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苏帕尔摩少将几乎都快崩溃了,他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询问着,“你没事吧?吉恩对你做什么了吗?” 千吉妲缓缓地摇了摇头,迟疑地说:“……少将……我好像,把皇储殿下揍了一顿。” 他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你揍了他是吗?卡帕兰中尉,你做得很好。” 就像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宝物,他用力地把千吉妲搂进怀里,低喃着“你没事就好”。 千吉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原本逃离的方向走去。 他一脚踢开大门,眯着眼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熟悉的年轻男性。他正摸着自己被揍红的脸颊,看着破门而入的苏帕尔摩少将就笑了起来。华丽的厅室之内,皇储殿下的脚边扔着凌乱的酒瓶和酒杯,不远处甚至还有一滩呕吐物。苏帕尔摩少将眉头紧缩,血液急速上涌。 皇储殿下刚准备说些什么讥讽的话,苏帕尔摩少将冲过来扯着他的衬衣领口又是一拳。 皇储殿下的大脑被重击打得晕晕乎乎的,只听见那个人在他耳边低语。 “你能不能把人当人看,别总是把人当物件?你要是再惹是生非折腾我身边的人,我可能就要去抢你最重要的东西了,你知道的吧?那本来就不是给你的。” 12绝望回还 皇储殿下的血液几乎是一瞬间就冰冷了,他眼神凶狠地看着苏帕尔摩少将冷峻的脸,咬牙切齿。 “凭什么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苏帕尔摩少将的表情仍然是冷冷冰的,他逐字复述着他的话,重音却完全不同。 “凭什么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皇储殿下的重音落在“想要”,而苏帕尔摩少将的重音则落在了“你”上。 扔下这句话,他便走出厅室的大门,拉起蹲在门外晕头转向的卡帕兰中尉,扯下她背上摇曳生姿勾人心魄的昂贵背链,扔还给愕然失措的皇储殿下,转身离开。 “走了,没事了。” 苏帕尔摩少将低声安慰着,解开长斗篷,他把衣衫不整的千吉妲紧紧裹了起来,抱着她走出了酒店。 千吉妲喝得烂醉如泥,苏帕尔摩少将放心不下,立刻就带着她去了医院。只是现在这种情形,如果去军区医院的话又怕传出什么古怪的流言来,苏帕尔摩少将只能带着她去公立医院。 午夜的急诊室繁忙异常,千吉妲裹着斗篷坐在诊室的椅子上,从斗篷下伸出手来输着液,头靠在苏帕尔摩少将肩头沉沉入睡。 军装外套脱掉盖在了她膝头,他的衬衣袖口胡乱地挽起,金子般耀眼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显得十分黯淡。 颓唐、烦躁。 他根本就不应该带她去金泉宫,吉恩是个非常敏锐的孩子,当然能觉察出他对卡帕兰中尉的看重,他早就知道的。那位皇储殿下向来很擅长抓住人的弱点狠狠重击,他同样也很擅长用英俊友好的皮囊去获得人的信赖,这些苏帕尔摩少将都非常清楚,可他却还是把卡帕兰中尉带去了金泉宫,把无助无辜的羔羊送进了最危险的猎人陷阱,让她成了皇储殿下和自己之间矛盾的牺牲品。 他原本光洁的手腕内侧,人造皮肤被撕开之后露出可怖的疤痕,他不停地摩挲着陈旧的疤痕,深呼吸努力试图缓解着自己内心的焦虑。以帝国的科技水平,完美消除这些可怖的伤疤并不是什么难题,但他却拒绝了这个建议,保留着这些伤疤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越想要安抚自己,情绪就越来越横冲直撞,脑子里完全不受控制地播放起他最痛苦的回忆。 恐怖袭击。无尽大火的机场。 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一去不回的家人。 如果不是他的选择,如果死去的是他…… 护士走过来查看千吉妲的输液,他立刻不动声色地把手腕处的人造皮肤黏了回去。 “可以了,醒了就可以走了。”护士替千吉妲贴上止血贴,急匆匆地又离开了。 千吉妲闷哼着醒了过来,撩开额前乱糟糟的头发,皱着眉头看了看周围。 “醒了?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千吉妲觉得口干舌燥的,沉默地摇了摇头,哑着嗓子说道。 “太晚了,耽误少将您不少时间了,我很抱歉。”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脸上的妆容都遮不住她的疲态。 其实见到她电子档案中那张照片的第一眼,他的目光就很难从她的脸上移开。那种和帝国审美并不一致的姑娘,野性勃勃的美丽,像是把他带回到了童年在海岛度过的瑰丽时光。可见到她本人时,他却看到了一个眼神阴郁颓唐至极的年轻少尉,履历上的所有标红警告都很具象化地体现在了她的神态上,一整个办公室的鲜花也没办法让她的眼睛发出亮光,苏帕尔摩少将几乎是立刻就决定玩点刺激的,为她惩戒所有送花的年轻人,看看麻木的卡帕兰少尉会有什么反应。 可现在她更颓废了,甚至比第一次见她时还要疲惫麻木,就连直视他的眼睛都做不到。 “我带你回去休息。” 千吉妲摇了摇头,仍然垂着头不看他的眼睛。 “已经很麻烦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说着她便站起来把膝头的军装外套还给他,微微欠身道别之后,往诊室外走去,苏帕尔摩少将立刻就拎着衣服追了出去。 “你疯了吗,外面那么冷,你自己怎么回去?” 她披着斗篷的背影单薄落寞,被命运和权势虐待过的消沉模样似乎击溃了他的深埋内心的痛楚回忆防线,苏帕尔摩少将控制不住地压低了声音吼了起来。 千吉妲却仍不回头,轻飘飘地说,“总有办法的。” 像是鼓胀的气球被针扎了一般,苏帕尔摩少将的态度瞬间柔和了下来,紧紧拉着她的手臂,说话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是乞求。 “今天晚上的事都怪我,是我把你卷进了我和他的不和里,就当是为了我心里好过,至少今晚……让我照顾你吧。” 千吉妲回过头来,有些困惑地望着他,明明作为上位者的是他,可他却像是在说求你了让我保护你吧,甚至看起来他比千吉妲本人更害怕她再度沉沦。 她沉默了许久,带着强烈的自毁意图,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嘴唇,就像在废弃温室里的冲动一吻。 她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她的人生已经不会更烂了,从前殴打修特莱准尉让她差点毕不了业,现在殴打皇储又会换来什么样的结局呢?就像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所能做的选择一直都十分有限,眼下她的选择似乎也只剩下了一个,苏帕尔摩少将大概是她唯一的、最后的救命稻草。 苏帕尔摩少将立刻伸手抱紧了她,唯恐她再像那天晚上一般安静沉默地离开。 她半闭的眼眸微微发亮,像是午夜海面上的一轮月光。 “好,我跟你走。” 13冲动 苏帕尔摩少将没有带她去自己常住的军官宿舍,反而开着车带她去往了远离都市生活圈的郊区。 那是一处典型的帝国古典风格豪宅,幽暗地隐匿在夜色之中,没有一盏灯亮起。 苏帕尔摩少将把车随意地停在庭院之中,示意千吉妲随他下车。 千吉妲迟疑着跟他下车:“这是哪里?” “我十来岁的时候长大的地方……我的家。” 她的迟疑并不是对于苏帕尔摩少将会在这种豪宅长大,而是他竟然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所谓家这种地方是非常私密的,千吉妲披着他的斗篷跟着他雪地中留下的脚印走向门口,脸上莫名地泛起一丝苦笑,她如今甚至都没有能够被称为家的地方……再也没有了。 沉重的大门打开,一室的灯光缓缓亮起,温暖而带着淡淡香味的风吹拂到她的脸上。 “老实说我很久没回来过了。”苏帕尔摩少将走在她身后关上大门,把寒冷的风雪关在的外面。 千吉妲看着眼前豪华绚烂的陈设,没有迈出一步。 “有这么舒适的家,为什么不回来呢?” “只有我一个人会居住的地方,在我看来,不能算是真正的家。” 千吉妲被他领着走进来。这栋豪华的住宅完美得像是玩偶才会居住的小屋,确实也毫无人居住的痕迹。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略显冒昧的问题:“少将您的家人呢?” 走在她前面的苏帕尔摩少将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我的爸爸和妹妹……全都死在了恐怖袭击里。” 千吉妲有些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正在懊悔的时候,苏帕尔摩少将却转过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松地笑了笑。 “你可以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找件舒服点的运动衫之类的换上睡觉吧,虽然是我以前穿过的,但是应该洗干净放起来很久了,不介意吧?” 千吉妲没想到他真的只是想给她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半晚上,有些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 苏帕尔摩少将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偏头去不看她的表情:“别担心,刚才那个吻,我也会当没有发生过的。” 千吉妲沉默不言地解开斗篷,随后银白色的挂脖绸缎长裙也被她徒手撕扯开来,任由它坠落在地板上,而在那如同银白莲花一般碎裂的绸缎裙上,站立着一丝不挂骨肉匀停如同神明造物一般的美人。 “这次我不希望您忘记。”扬起的美丽脸庞上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她跨步踢开那被皇储殿下选中的昂贵衣裙,走向苏帕尔摩少将,决意将这一场图谋如他所言,美化为爱情。 苏帕尔摩少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即使不身处于帝国军队,千吉妲也绝对是无可置疑的大美人,就算明知道她的近战格斗宛如死神,可当她不设防地赤身裸体站在面前,苏帕尔摩少将认为换谁都很难抵抗她的魅力。 “你想做什么,千吉妲?” 他的呼吸都快要停滞,理智摇摇欲坠。千吉妲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来,赤身裸体地抱住了他。 紧绷的那根弦终于轰然断裂,苏帕尔摩少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拥吻着赤裸的美人一路走进了卧室的,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千吉妲按倒在了床上。在这张他少年时代无数次因为极度的孤独而情绪崩溃的床上,第一次拥抱着某个人。 千吉妲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在他身下微微地扭动着。他身上的气息温热而浓烈,她一生之中不止一次地跌进男性的怀抱,那些轻浮放浪甚至是猥亵的拥抱,让人汗毛竖起,只有在这个怀抱中,她竟然得到了安抚和温暖。 她在门外看见他冲进去给了皇储殿下一拳,就像是一束刺目而温暖的光照进了她黑暗腐烂的世界。千吉妲想,也许苏帕尔摩少将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拯救者,他是帝国空军最年轻的少将,是金泉宫的贵宾,如果在那个男人全身而退之前能够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想必就是西奥多·苏帕尔摩少将了! 那个毁掉她一生的男人,那个试图剥夺她的一切梦想可能、摧毁她一生中所有美好事物的男人,她活着的意义就是要让他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苏帕尔摩少将脱掉了军装外套和衬衣,捧着她的脸颊再度吻下。千吉妲其实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亲吻过的女性,柔软得像果冻一般的嘴唇让人心跳急剧加速。从前当然有许多来自不同阶层的女性向他示好,可他却始终竖起一身尖刺,畏惧有人靠近,直到遇到同类。 她的手指抚摸过他光裸的背脊,热烈地回吻着,舌头探入他的口腔,搅动着彼此的呼吸。宽大的手掌拢住浑圆的一只乳房,千吉妲仿佛触电一般轻轻颤抖着,他无师自通地握紧了那只娇嫩的乳房,手指用力捻着粉嫩的奶头,身下的千吉妲也呜呜咽咽地呻吟起来。 那声音太过勾人心魄,胯下早已滚烫发胀的东西仿佛叫嚣着,试图侵犯怀中那最纯美的存在。 不知为何,千吉妲的脑海里回想起她和苏帕尔摩少将初见那天的对话。 高大的苏帕尔摩少将站在她面前,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像是雪原山脉一般诚实而可靠。 可现在她却故意引诱他沉沦,是啊,完全是她故意的。明明在那个废弃温室里她也向他伸出过暧昧的橄榄枝,可她只说了一句希望他忘记,他便真的心甘情愿当做无事发生。 可现在她却要利用他的喜爱,引诱他进入自己的陷阱。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胸肌和腹肌一路往下,勾住了他冷冰冰的皮带。苏帕尔摩少将忍不住低声喘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十分顺从地解开了自己的皮带,理智的轰然倒塌就像是一场雪崩。 他的声音低哑:“千吉妲,你想要跟我……?” 不是叫她卡帕兰中尉,而是亲昵暧昧地称呼她为千吉妲。 千吉妲睁着一双仿佛雾气弥漫的眼睛,勾着他的脖颈用深吻做出回答。 原本消沉而疲惫的秘书官意外的主动,棉质内裤下赫然顶起的巨物贴上了她的大腿内侧,他在她耳边的喘息声使人气血上涌。 她的回答格外直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辞藻修饰:“是的,我想要跟您发生关系。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苏帕尔摩少将咬着牙吐出粗重的喘息,有一瞬间他感叹着千吉妲就像是天生的魅魔,可随后他却更痛恨无法自控对秘书官出手的自己。喜欢上她是一件充满罪恶感的事,出手惩戒司令部那些年轻人的他是最不该喜欢上千吉妲的人才对。 痛苦着挣扎着,可他还是不得不屈从于自己的欲望。 被分开双腿千吉妲并不意外,可苏帕尔摩少将竟然俯身下去亲吻了她的花穴。 “不!不要!” 像是经受过创伤的小兽,千吉妲立刻全力地挣扎起来,甚至控制不住地踢向了苏帕尔摩少将的脸。她是天生的女武神,只要她想要反抗绝没有她不能反抗的,何况她现在完全是失去理智的应激反应。 “不要!不要亲……那里!” 即使苏帕尔摩少将敏捷地躲开了她本能的攻击,可他也被吓了一跳,立刻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强迫的敌意。 “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要的话……” 察觉到他绅士的后退,千吉妲立刻弹了起来抱住了他,她居然恐惧着他的退缩。 “不,不是那个意思……不要亲那里……脏……不要……” 始终在污泥中侧身挣扎的她,不愿意拯救者也被她早已无法挽回的泥沼污染。 苏帕尔摩少将呆滞了一瞬,是因为吉恩做了什么吗?还是从前有人对她做过什么? 他用力地抱着仍然因为恐惧厌恶而控制不住颤抖的千吉妲,试图尽力安抚着,直到她的战栗慢慢停止下来,他才轻声地说着,“谁都可能是肮脏的,如果你也肮脏的话,我跟你一起就好。” 千吉妲睁大了眼睛靠在他的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如海洋一般的眼睛震颤着、闪动着泪光,光芒万丈的苏帕尔摩少将竟然说要跟她一起深陷泥沼。 14痛楚快感 他从未见过向来唯唯诺诺的秘书官小姐如此偏执的模样,即使他明知道她情绪很不稳定,可他也做不到拒绝。 “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 拥吻着,胯下的东西也硬挺高涨着,他实在是无法拒绝她。 不如一起沉沦吧。 “你想要我做什么,千吉妲,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就为你做什么。” 千吉妲偏执又疯狂地拥抱着他,试图攫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插进来,侵犯我就好。” 她说话的声音仍有颤抖,这带着强烈鼓动性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自暴自弃一般的发泄。 “……会很痛的,你放松一点。” “我早就不是处女了,没关系的。” 恶狠狠说出这句话的千吉妲几乎是把自己的底牌全都亮了出来,就像是在大声呼喊着我是不值得被你珍惜的。 “……跟这个没有关系。” 苏帕尔摩少将的声音平静如水,缠绕安抚着那失去理智的心神。 他一手抱着千吉妲一手扯拽着自己的裤子,一边语气平缓地安抚着她,“是我出于私心把你从特务机关截了过来,同样也是出于我的私心才惩戒司令部的年轻人满足我的傲慢,我喜欢你所以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卑劣的是我才对。” 他慢吞吞地说着,握着胯下那根肉棒抵在她的穴口,沾了些她晶亮的爱液,慢慢地磨蹭着。 “是我求你今晚跟我走,是我想……想着也许,你可以抚慰我的卑劣和脆弱。” 说着他便用力地往那粉嫩饱满的肉穴里一顶,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吻着她柔软的嘴唇。 层层迭迭的软肉紧紧吮吸着入侵的巨物,千吉妲觉得下身被撑开得可怕,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下身强烈的刺激还是他魔咒一般的话语。 苏帕尔摩少将也已经咬紧了牙齿忍住喷薄的欲望,本来他就没有和女性有过亲密关系,不停吮吸的紧致小穴更是让他濒临崩溃,更何况身下的人是他一见钟情的美人。 “要动了……可以吗?” 即使痛楚也甘之如饴,千吉妲皱紧了眉头,却依然用力点了点头。 明明想要更耐心呵护她一些的,可暴烈的血液止不住地上涌,肉棒也抽出来狠命一顶,顶进了更深的地方。 呻吟声那么柔顺悦耳,他顶弄得越来越快,她的眼神也越发迷离。响亮的水声回荡在卧室内,两人肉体相接处除了丝丝血痕,也多了些乳白的液体彰显着彼此的情动。 千吉妲只觉得要被苏帕尔摩少将顶弄得下身撕裂了,她没想到他的肉棒会那么巨大,将她紧缩的小穴整个撑开又再次塑造成他的形状,甚至连子宫都被他顶得微微张开,疼痛、酥麻与惊慌构成了奇异的快感,她张开嘴唇竭力地呻吟着,就好像肚子要被他顶破了一般。 胯下的卵蛋也狠命拍打在她的穴肉之上,每一次顶入千吉妲都无法克制地发出呐喊,更像是一种鼓励,他越发使劲,她就会越用力呻吟。 痛楚,痛楚,致命的痛楚,可若这痛楚是为了容纳他的话…… 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甜腻的呻吟和肉体拍打的响声,苏帕尔摩少将的每一次深入都换来她的娇声呻吟,两人交合处也带起了不少浪荡不堪的透白液体。 那刚刚被破开的小穴拼命地吮吸着,把入侵的巨物绞动得发狂,苏帕尔摩少将难耐地低喘着,哀求她轻一点。可他不知道的是,千吉妲的脑子已经全然一片混乱了。 小穴剧烈地收缩着,巨物被无情地绞杀,苏帕尔摩少将皱紧了眉头,吐出猛烈的喘息。只是一瞬的走神,精关瞬间失守,积攒已久的精液狂乱地被顶入阴道尽头的子宫内射入,千吉妲双腿死死地扣住他的腰际,在无法控制的高潮呻吟声里,迎接着他的精液摄入。 被内射了。被苏帕尔摩少将完完全全地内射了。 混乱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样的认知,小腹不停地抽搐着,交合处渗出透明的爱液,仿佛是极力支持着男人的入侵。 会怀孕吗?会怀上苏帕尔摩少将的孩子吗? 千吉妲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还停留在她身体里半软的肉棒又坚硬挺立了起来,扩张着她的穴肉。 “又硬了……千吉妲。” 他说话的声音温热而暧昧,带着浓烈的欲望。跟平日里发号施令的形象不同,现在的他更像是哀求的大狗,摇尾乞求着女主人的垂怜。 反正都已经被他内射了,多让他做几次又怎么样呢?千吉妲勾起嘴唇笑了笑,双手捧起自己柔软的乳肉,就好像她知道这样的动作对于男人是何种致命的毒药一般。 “那就继续吧。” 射入的白浊精液和爱液混杂在一起,随着他狠命顶入而飞溅出来。半个空军司令部都倾心的美人现在正在他的身下,随着他的每一次深入而喘息呻吟,声音足以让任何人发狂。 “千吉妲……千吉妲……” 他不停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千吉妲也用呻吟回应着。他从来没想过女性在性爱时的呻吟声会是如此的美妙而摄人心魄,就好像她们是天生的征服者,让听到这种声音的人都臣服于裙下。 坚硬的巨物不停地顶入她的穴肉之中,好像要把她的下身撕裂一般。苏帕尔摩少将忽然发力把她的上半身抱了起来,她便坐在了那为非作歹的巨物之上,暧昧的眼神在彼此之间拉着丝,苏帕尔摩少将按着她的后脖颈狠命地吻下,下腹也使着劲地往上一顶,烟视媚行的美人呻吟声近乎哭喊,腰臀急速地抖动着陷入狂乱的高潮。 新风系统不停地送入模拟着海风的气息,他的脑子也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就好像他没有回到帝国,他还是在那肆意畅快的热带海外,海水清亮温暖,颜色如同他秘书官的眼睛……等等,秘书官的眼睛……他已经回到帝都了吗? 强烈的失望情绪逼迫他回到现实,如今他能看到的一切都是无尽的风雪,在他怀中的只有秘书官千吉妲香甜柔软的躯体。 自年少时被迫回归帝都之后,他始终认为自己不属于这圣洁的领土,他是异邦的旅者,结束使命之后他总是要离去的。可蜕去了平常冷冰冰的保护壳,怀抱着千吉妲热烈地拥吻做爱,好像是第一次在帝都找到归属——在这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他和第一次认为是同类的女性激烈缠绵。 亲吻顺着她的唇角而下,在她的脖颈和胸前流连,千吉妲被顶得早已酸软不堪的穴肉将他的性器吞整个含入内,甚至还有一大团精液被肉棒封在了里面,小腹都仿佛要顶破了一般,肉体相连之处完全是泥泞一塌糊涂。 他的呼吸滚烫炙热,吹拂在她的乳肉之上,他轻轻咬住了挺立粉嫩的乳尖,千吉妲对于他的每一丝触碰都格外敏感,呻吟声婉转动听摄人心魄,回荡在宽大而寂寞的室内。 舌头在她的乳尖上反反复复地掠过,牙齿也越来越用力,千吉妲有些吃痛,捧起他的脸来吻住了他的嘴唇,长卷发如同海藻一般垂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丝丝撩动,勾人发狂。 苏帕尔摩少将的呼吸凌乱起来,他一把把千吉妲翻过身去压在身下,肉棒从穴肉中滑出来时也带出了浊白的一大滩液体,裹在那青筋虬结充血的淡色肉棒上,也糊在那被干得几乎合不拢的穴口。 千吉妲懵懵懂懂地被他按进了枕头里,脸朝下感受着枕头上残留的他的气息,还没反应过来屁股就被微微抬了起来,浑圆紧实的臀肉被狠狠掰开,沾染着爱液和精液的肉棒就那么径直挤了进来。 15噩梦 如果是平时的苏帕尔摩少将,他一定是极有绅士风度的,可现在的他已经完全被充斥着大脑的性欲支配,大手狠命按着美人的腰窝,连根抽出又挺动着腰臀往那穴肉里顶去。 千吉妲抱着他的枕头呜呜咽咽地承受着男人堪称暴力的侵犯,如果是别人她一定会奋力反抗,可他是苏帕尔摩少将,是她选择信赖的上司,如果一定要用美色蛊惑借由谁的力量,她想苏帕尔摩少将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一定要依靠某个人男人来达成她的野心,苏帕尔摩少将也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柔软的双乳被他握在手中,千吉妲一生的罪孽大约就是这具凝结了男性原始欲望的美丽躯体,她是天生的尤物,可她更像是坚毅刚烈的女武神,倔强与不驯服配上一无所有的美丽就成了她无尽的祸患。 不知道多少次全力冲入之后,浊白的精液再次射进了她的蜜穴深处,就像是非要她在今晚怀孕一般,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又硬挺了起来,这次他甚至没有询问,喘息着又挺动了起来。 他趴伏在她身上舔着她的耳廓,粗重暧昧的呼吸在她耳边震颤,千吉妲浓长的睫毛也颤抖着,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对是错。 晨间的天光缓缓亮起时,混乱震荡的一夜终于结束,数不清多少次的欢爱之后,疲惫的两人也终于相拥而眠。 千吉妲做了一个混沌而漫长的梦。 她听见从身后环抱着她的人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是苏帕尔摩少将的声音,他亲密地搂抱着她,高大的身躯如群山一般可靠。她也轻声回答着,“是,少将”,可转过身去时,呼唤她的声音却变了,连带着拥抱着她的人也变了。不,或者说是从未改变—— 是她曾经全身心信赖过的初恋。 是她曾经全身心信赖过却在得知真相时推开了她、对她说过最恶毒的话的初恋。 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愤怒的少年人说:“怎么?为了能过得好一点你谁都可以睡是吗?你就是这种贱人吗?” 千吉妲猛地从梦中惊醒,惊惧未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试图汲取新鲜空气。 这是错误的决定吗?苏帕尔摩少将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得知了她的过往,会不会也会像初恋的少年人一样给予她痛楚一击?初恋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只能给她一个耳光以及让她在学校里没有立足之地,如果是苏帕尔摩少将呢?现在她觊觎苏帕尔摩少将的力量,可如果他也转身把力量用在报复她身上呢?这是她可以承受的吗? 千吉妲向后捋起大汗淋漓的额发,迫使自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不断地思考着。 可恶!就是因为总是这么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才会事到如今一事无成! “怎么了?” 苏帕尔摩少将也醒了过来,坐起来把千吉妲搂入了怀中,亲昵至极地擦去了她额角的汗。 “太热了么?” 千吉妲摇了摇头,推开了他的怀抱。 “我去洗个澡,可以吗,少将?” 苏帕尔摩少将反而被这个称呼弄得有点局促:“可是可以,不过也不是工作时间,我更希望你叫我西奥多。” “好,西奥多。” 千吉妲答得很爽快,却并没有看他的脸,而是径直下床去走向浴室。在那种噩梦之后她并不觉得自己可以直视苏帕尔摩少将。苏帕尔摩少将听了也只是叹了口气,对她而言似乎改变称呼和改变态度是两种事情。 千吉妲洗完澡后赤身裸体地打开浴室门,没想到门口已经放好了一个托盘,准备好的衣物整整齐齐地迭好放在托盘上。 “还真讲究啊。”简直像个小少爷。 千吉妲小声地嘟囔着,拿起衣服来随意地穿上。 大概是他学生时期穿过的衣服,带着柔顺剂淡淡香气的灰色棉质运动帽衫穿在千吉妲身上像是宽大的裙子一般,千吉妲挽起过长的袖子走出浴室,苏帕尔摩少将似乎已经在别的浴室洗过澡了,她走下楼时看见苏帕尔摩少将已经换过了衣服,一边煮着咖啡一边打着电话。 “请转告,我不再担任皇储殿下的讲师。” 通讯终端传来的声音礼貌而淡然:“可以请问您的理由吗,苏帕尔摩少将。” “我在帝都呆得太久了,实在是难以适应这个气候,芙蕾雅即将交付,请让我跟空天航母一起去往驻地吧。” “明白,我会为您转达的。” 他挂掉电话,转身端起两个杯子,正看见千吉妲默默地站在厨房门口。 “啊,你听到了吗?” “皇储殿下的事,没关系吗?” 千吉妲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沉默不言逆来顺受的机器模样。 “我和皇储的过节不是这么一次两次的事了,别放在心上,喝杯咖啡吧,要加奶吗?” 千吉妲摇了摇头,接过了一杯咖啡,轻声说了句谢谢。 “我说千吉妲,笑一笑吧。”他伸手过来笑着捏了捏千吉妲的脸颊,“揍过吉恩的人可没几个,你是其中之一了。” “我更担心皇储殿下会不会报复我。” 苏帕尔摩少将嗤笑一声:“他可没那个胆子,这件事要是捅出去了,他还是不是皇储都另说。” 千吉妲冰块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他能成为皇储只是因为皇帝只有他一个儿子,仅此而已。如果还有别的人选,他绝对不会是皇储,迟迟没有加冕为皇太子就是这个原因。你也看到了,这种死小孩以后要当皇帝,真是想想都觉得帝国未来一片惨淡。” 苏帕尔摩少将喝着咖啡肆无忌惮地拿着皇储开玩笑,还是像平时那样刻薄又傲慢。 “啊——不过就算那小子英明神武是皇储殿下的不二人选,你给他一拳我也会给他另一边脸补一拳的。大不了我们俩一起完蛋被空军开掉,然后一起去金刃王国南部海边出海打渔,我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有些轻浮地拉过千吉妲坐进了他的怀中。 “我在想,在工作场合以外,千吉妲可以跟我交往吗?” 千吉妲吓了一跳,长长的睫毛眨动着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非常真挚,被他注视着就像是沐浴着阳光一般。在帝都这个永覆积雪的地方,那么温暖的阳光是很少见的。 可她还是选择了退缩。 “和秘书官交往这种事如果被知道了,司令部是不会允许的,能得到这份工作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我不希望司令部因为这种事情把我调走。”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哪怕是向来目中无人的苏帕尔摩少将也没办法要求她赌上自己的未来。 “不过……”千吉妲把咖啡杯放到了茶几上,伸手攀上他的脖颈抱住了他,像是引诱人的可爱小兽,“至少眼下,我不会离开您。” 苏帕尔摩少将呼吸一紧。 “那以后呢?如果以后我能把你推荐去另外的部队做参谋呢?” 千吉妲摇了摇头:“如果有晋升,我更希望是靠我自己。” 苏帕尔摩少将想起她电子档案中的照片,那个眼睛亮亮野性勃勃的可爱姑娘。他的手覆上她光裸的大腿,微微起身吻住了她的嘴唇。 “你说不会离开我是吗?我会把这句话当真的,别离开我。” 16瓜分世界的魔女 金泉宫的侍从把千吉妲的军装归还到苏帕尔摩少将的住处后,即使苏帕尔摩少将一再挽留,她也坚持要回自己的宿舍。 “早知道是这样,我可真情愿他们别把你的衣服还回来,这样你就可以一直在这里陪我了。” 千吉妲苦笑着摇了摇头:“少将别开玩笑了。” 他开车把千吉妲送到了军官宿舍附近的街区,在千吉妲准备下车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做避孕措施全是我的错,我听说紧急避孕药对身体伤害很大,虽然我现在说这话很没有立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吃药,如果怀孕了,你愿意结婚就结婚,你不想要小孩就我来养,总之……” 千吉妲淡淡地打断了他越来越絮絮叨叨的话:“放心吧,不会的。明天见,苏帕尔摩少将。” 下车之后绕开他的目光范围,千吉妲走进了一家药店,很快地购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到军官宿舍,回到熟悉的冷冰冰的宿舍之后,时隔多年,她再次感受到了长久凝重的孤独。 和水吞下特意买来的药片,千吉妲把写着避孕药字样的盒子放回到书桌的抽屉里,又从纸袋里拿出一盒避孕套,拆成一只一只的放进了制服外套的口袋里。 即使只是存在可能性,千吉妲仍然希望杜绝一切新生命诞生的可能。即使她知道就算真的怀上了孩子,以苏帕尔摩少将的个性肯定不会让她去做人工流产,可她也很清楚,未了结罪恶的躯体,不适合孕育新的生命。 躺在床上,千吉妲闭上了眼睛,陷入到自己的思绪当中。眼前无穷无尽的深灰色荒原之中,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女声向她发问。 “多么美妙的一天,他像守护公主一样地呵护着你,你会因为一时的享乐而忘记过去吗?” “……怎么可能。” “你不该沉湎在幸福和享乐里,你不属于这些东西。” “我明白。” “如果有一天他抛弃了你,所有人都会把你当成笑柄。他们把你当做弃子、玩物,你早就是没有故乡和家园的人。” “……他会抛弃我吗?” “当然,千吉妲,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抛弃了。” “嗯,说的也对。” “在他抛弃你之前,一定要得到更多的权力,而不是虚无缥缈的享乐,千吉妲。” 在与自我的对话里,千吉妲沉沉入睡。 早上,一走进空军司令部,便不断有年轻人主动笑嘻嘻地同千吉妲打招呼。自从那天的格斗竞赛之后,千吉妲·卡帕兰中尉再次名动司令部,甚至连总司令官阁下都听说了这桩奇闻,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女秘书官居然夺得了擂台赛的冠军,年过半百的总司令官阁下也不禁感叹“现在可真不是我们以前的时代了”。 她回到办公室,整理着技术官员新送来的第四世代空天战舰芙蕾雅的资料。苏帕尔摩少将走进来,似乎没睡好的样子,眼底带着点疲惫的淡淡青痕。 千吉妲将理好的资料递给他,忍不住俯身偏头打量着他的眼眶。 “没睡好?需要给您泡杯咖啡吗?” 苏帕尔摩少将打了个哈欠,接过材料点了点头:“好,谢谢。” 他看着她澄澈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在心里默默感叹幸好她没问为什么没睡好。他可说不出口,迷迷糊糊做了一晚上春梦这种事。 看着千吉妲裙摆下修长漂亮的小腿,他又忍不住浮想联翩起来。 咖啡杯被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苏帕尔摩少将从幻想之中猛地抽离出来,轻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眼前的千吉妲。 她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前俯身前倾,好奇而担心地看着他微红的俊朗脸庞,轻声嘟囔着:“唔……是生病了吗?”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苏帕尔摩少将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是有点烫呢。” 他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下意识地伸出手捧住千吉妲的脸庞,微微起身,吻上了那淡玫瑰色的柔软嘴唇。 带着淡淡牙膏味道的嘴唇,似乎嘴唇的主人早上洗漱得很匆忙糊弄,他略微用力地舔吮着她的嘴唇,攫取着她的气息。千吉妲被他吻得猝不及防,手撑着桌面忍不住挣扎了起来,一不小心就把刚刚端过来的咖啡杯打翻了。 “对不起对不起!”千吉妲吓坏了,连忙惊慌失措地扶起咖啡杯,苏帕尔摩少将也赶快抽出纸巾抢救着在整个桌面胡乱流着的咖啡液,两个人都手忙脚乱的。 收拾完残局,苏帕尔摩少将悻悻地叹了口气自嘲着。 “是我不好,工作时间不该做这种事的。” 千吉妲没有回应他,只是岔开了话题:“我再去给您泡一杯吧,今天的行程安排有国防部联合会议,少将不能这么没精神。” “晚上一起吃饭?” 千吉妲抬起头来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情报分析局的女孩子们约我吃晚饭,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不过如果您……” “不,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去跟她们吃饭吧,我也希望你能在司令部多交些朋友。” 见千吉妲有些迟疑,他便笑着鼓励她:“总司令的秘书官朱诺少校很喜欢你,她跟情报分析局的女孩子们关系不错,你去就是了,不用害怕。” “是。”千吉妲终于笑了起来。 稍晚些时候,两人一同出发去往会议礼堂参加国防部联合会议。 千吉妲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级别的日常会议,难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苏帕尔摩少将也没有做什么逾矩的动作,只是回过头去对紧跟身后的秘书官眼神安抚。 突然,整个会议礼堂的人都站了起来,从前往后,依次敬军礼,阵仗浩大。千吉妲以为是总司令官阁下进来了,可她的视线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所阻挡,苏帕尔摩少将敬礼的时候她也立刻抬手敬礼。 然后就从人群的空隙里,看见了那个走过来的大人物—— 来者是一位中年女性,她穿着华丽的礼服裙佩戴着奢侈的珠宝,绚丽如日光一般的淡金色长发盘在脑后,美丽与威仪并存。她的眼神犀利如鹰隼,恰好在看过来点头致意时稍微多停留了那么半秒,千吉妲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竟然被那锐利的目光盯得打了个寒颤。 等到她走过去,坐在了主席台的二号位置上时,所有人才落座。落座之后,她忍不住倾身上前轻轻拉了拉苏帕尔摩少将的手肘,询问着整个会议礼堂里唯一一个未着军装的女性的身份。 苏帕尔摩少将非常小声地回答:“那是佩莉安娜公主。” 啊,佩莉安娜公主,她想起来了。那是皇帝陛下的亲妹妹,目前帝国外交方面的一把手,她手上的权柄丝毫不少于皇帝本人。 她在战后积极参与主导谈判,曾主张“军事同盟原本就是不同民族因为战争利益结成的联盟,只需要播撒不和的种子,他们就会轻易分裂”,因此最近一年,她最为人所知的名声便是—— 瓜分世界的魔女。